称心和快意送来锦衣常服,伏侍卫泽梳洗穿衣。
公主也没想过能够轻而易举打动孟文才,遗诏不过是个由头,让他意动罢了。
周瑛华靠在床头,云鬓疏松,身上密密实实盖了几重繁华不竭头纹锦被,花团锦簇的金银绣线衬得她神采愈发惨白。
周瑛华面露疑色:“我夜里只是做了个恶梦?”
称心面带不屑,凉凉道:“北齐公主传闻公主有恙,赶来探视公主。”
阮伯生含笑道:“众位大人辛苦了一夜,皇上必会重重有赏,有劳众位大人了。”
说着,微微一叹,“你我都出自南吴国,皇后是南吴公主,皇上和皇后豪情甚笃,按理来讲我们应当欣喜才是,但是皇上过分沉湎于后代私交,我内心总感觉有些不安。”
相互对付了一通,把臂走出雕梁画栋的大殿,在宫门口说了好一阵子家常话,才依依惜别。
小宫女们忙得焦头烂额,找快意出主张:“两位姐姐是娘娘身边的近人,求两位姐姐出来通报一声,太后和太妃娘娘派来几个嬷嬷,对峙要亲身去看望娘娘,不然就不走了。”
寺人低眉扎眼,小声道:“袁大人,皇后娘娘昨夜突焦炙病,闹了一整夜,这会子还没醒呢!皇上在含章殿陪着,也是一夜没有合眼。”
太医们赶紧清算衣冠,快意和称心等人也忙收起打趣之色。
快意卷起珠帘,错金博山炉云蒸雾绕,吐出袅袅卷烟,烟气清芬爽净,是一种特制的能够埋头安神的南海异香。
卫泽的声音透过几重纱帐,微带寒意:“不必多问,直接捆了。”
东边配殿忙得热火朝天,暖阁里仍旧寂静无声,宫女们惊扰到周瑛华,走路时都轻手重脚的,恐怕收回一丁点响声。
袁茂神情一窒,脸上有些讪讪,他还觉得卫泽又故伎重施,要和大臣们暗斗,本来是皇后病了——可皇后病了,自有太医们顾问,哪能丢下政事不管啊!
洁净利落,不过眨眼间,几个嬷嬷便被窦子元带走了,乃至都没来得及收回半声叫唤。
快意的目光落在卫泽手上那只刺绣云雁纹的书袋上,小声道:“皇上,该到上朝的时候了。”
袁茂正低头擦手,红色绢子擦了一遍又一遍,他还不对劲,翻了个白眼,哼道:“他精着呢,说甚么要替皇上效力,又顶着孟姓不肯改回田姓,清楚是想摆布扭捏,操纵皇上和孟家的分歧,从中捞好处!”
他神情安静,眼里戾气尽去,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无认识地在锦被上一朵绸面缂丝牡丹花上画着圆圈。
“微臣遵旨。”袁茂略一欠身,语气一顿,“皇上,您晓得孟丞相比来为甚么没有甚么行动吗?”
宫女们忙着盘点礼品,一样一样记在票据上。
“阿谁荷包……我从未见过。”快意怔怔道,“看针线和料子,清楚是几年前的款式了,布料也旧,必定不是我们来西宁今后做的,可公主的嫁奁,是我们俩一样一样对着票据细心查抄过的,明显没有阿谁荷包……”
他环顾一圈,拖着腔调,慢悠悠道:“各位大人明白皇上的意义吗?”
袁茂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别人笑是自傲安闲,他笑,就是别有风味,“你觉得人才是那么好招揽的?先把他拉过来再说,至于他肯不肯为皇上办事,全看皇上能不能收伏他了。”
卫泽就靠在周瑛华身边,能嗅到刺鼻的药味里异化着一抹细细的甜香。
快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发觉的了然,轻声道:“皇上有皇上的筹算,我们照着做就是了。”
互道过辛苦,走出含章殿时,才发明天涯云蒸霞蔚,几束金光从漫天彩霞中迸射而出,落在朱红宫墙和碧色琉瓦上,光彩夺目,灿艳生姿——本来漫冗长夜已经畴昔,内里早已是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