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话的工夫,火势熊熊,窗边热浪劈面而来,我牵着小黄的手正筹办下一楼去,只听铁蹄声如惊雷,由远而近,抢先一人大氅翻飞,健骑踏过花草,转眼已经到了斑斓阁前,昂首瞧见窗边与我并肩而立的小黄,一张俊脸顿时乌青,声都直了:“安闲,你爬到上面去做甚么?”
太后这当娘的未免过分狠心了些!儿子虽傻,但好歹是本身生的,若非她作孽太多,怎会生个傻儿子出来?
做俘虏做到我这类程度,又失身又投敌,到了最后还差点被他洗脑,再呆在他身边,莫非又做一回傻事,将这位太子殿下当作夫君,万一将来死在宫斗之上,冤是不冤?
他身边的晏平死死盯着我,这时候我发明了居高临下的好处,晏平的脸白的像见了鬼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忽的回击从马背上拎下一张弓,张弓搭箭,目露煞气,冷冷喝道:“你下是不下来?不下来本日我就将你射死在这楼上!”
我头疼的瞪他一眼,见他肥胖圆润的脸上是全然自觉标依靠,眼泪都未曾擦干,又含着泪花笑了,拍着白白胖胖的爪子笑得份外高兴:“只要小逸肯带我走就好,我快被母后烦死了……”
我仿佛还模糊闻声晏平一声呼喊,那是我向来未曾在他口入耳到过的称呼。
“这是……太后……”
我无语的瞪着他,方才心头一点打动被他惊的不知所踪,转头苦口婆心劝说凤朝闻:“殿下现在打下了这大陈宫,正应大刀阔斧除弊改制,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国土,怎的能做出这类自毁出息的事来?”
我在小黄脑袋上摸了摸,以示安抚,还未将手放下,利箭破空,“咄”的一声劈面而来,紧紧盯在了窗框上,小黄头上的金冠已经被射了下去,若非我缩手缩的快,恐怕连手腕也要被他给穿破了……
幸亏他那百名精骑保护死死拖着,他才未曾冲进火海。
小黄紧拉着我的袖子:“小逸,你要丢下我?”
爹爹畴前曾将宫中各处密道偷偷画了图给我,硬逼着我死记下来。
我打了个颤抖,凤朝闻说的咬牙切齿,看来不是假的。
小黄骨碌碌顺着密道口滚了下去,我也跳了下去,洞口缓缓阖上,冰冷阴冷潮湿的氛围劈面而来,将内里的统统都隔断开来,将我畴前的恩仇情仇,大陈宫的如梦繁华,这座城池里我曾留下的那些欢笑眼泪,哀痛懊悔绝望,心底苦楚的执念,十足都抛在了脑后。
“乖乖坐着,我一会带你走。”
我想,起码大齐的太子殿下凤朝闻这一刻是体贴我的存亡的。隔着汹汹大火,我笑的格外舒心:“这大半年多蒙太子殿下照顾,安闲感激不尽,在此谢过,与君相别,望君保重!”
我哑然发笑,立在窗口朝外瞧,一边逗他:“你每天坐在金銮殿上打打盹,有甚么可辛苦的?辛苦的是臣!”
斑斓阁是一幢木质小楼,就算上面未曾堆满柴草,只要扑灭了恐怕也难救下来。小黄揪着我的袖子声嘶力竭的大呼:“小逸不要啊……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吃够宫里的荷叶酥莲子酥菊花酥……”
他说,谁如果欺负我儿,你就从密道里偷偷跑回家,万事有爹爹呢!
我低低在他耳边道:“我作势要跳,你我一人一边将窗户关起来,然后往一楼跑,再不走可真来不及了。”
晏平窜了上去,紧紧拉着他的胳膊:“殿下……殿下,安闲性子倔,还是好好相劝……”被他一脚狠狠踢开:“这个没知己的家伙,就应当被本宫一箭穿心!”
青山为伴,终老林泉,实在也不错。
小黄目光在凤朝闻身上打个转,再回到我身边,再打个转,奇道:“这大齐的太子殿下也想跟我们一起逃吗?我可不喜好他!死也不要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