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初帝膝下三子,除了东宫有个小孙子外,没旁的孙子孙女,对阿殷腹中的胎儿也颇等候。听定王这般解释,疑虑尽去。沉吟了半晌,遂道:“既然常荀闲着,朕倒可叫他历练历练。”
定王挑眉,“好不轻易赢我一次,就做这么点事?”
苗条的手指触到刀柄的那一瞬,他似是风俗普通,顺手挽个刀花。
她本日先是去万寿寺, 而后同定王射箭为戏, 费了很多精力。这会儿有身将近三月, 太医盯得正紧,每日三趟的赶到静照堂偏殿中,给阿殷请脉。
定王拱手应是。
定王一瞧这架式,便看向阿殷,“早有预谋?”
他语气中是少有的嘲弄,阿殷柳眉微竖,“等这孩子出来,骑马射猎,多的是赢殿下的时候!做饭这事儿可费事得很,殿下若嫌轻易,不如把明日的也包了?怕的是——殿下若做得不好吃,就扳连孩子跟着饿肚子了。”一样的嘲弄眼神,似是回敬。
永初帝天然也明白这层,缓缓道:“先前北地比年水灾,南边又逢水涝,客岁春季,天降雷火烧了北边两处宫室。入了冬,北边受冻灾,紧接着是东襄的战事。固然东襄被击退,几年内应有力南下,却也破钞了将兵士粮无数。春荒还没完,这南边又是地动,连那天象,司露台都奏报数次有异。朕内心不结壮。”
阿殷理直气壮,“莫非不是?”
永初帝点了点头,又对着御案发楞,好半晌又踱步下来,也不发一语,缓缓走向窗边。朱红色的镂花窗扇,是宫廷中最常见的花腔,方寸以外便是外头的广漠六合——绿树朱墙,碧瓦金脊,苍穹湛蓝如洗,有云朵如絮飞舞。
定王报命,又道:“祭奠六合是国之大事,虽有太子、礼部及诸位宰相分忧,然父皇迩来龙体微恙,儿臣实在不放心。南边灾情当然孔殷,赈灾的赋税已然拨付,儿臣畴昔,自傲能定大局,无需带旁的人手。”
“跟殿下了解已有两年,却还没尝过殿下的技术。”阿殷眉眼间的嘲弄激将早已消逝,代之以笑意,往定王臂弯一挽,道:“父亲说当年他在南郡时,就常下厨为娘亲做吃食,拿适口的饭菜哄娘亲欢畅。殿下经常冷着张脸,跟个煞神似的,我是不希冀殿下能哄我,也只要这么几次机遇差遣。殿下可得用心些。”
定王微露讶色,“祭奠六合,那可不是小事。”
“你这趟南下,一月时候尽够,届时早日回京。”
这个疑问,阿殷终究在拿小半碗酸菜鱼和蟹黄豆腐压住馋意后问出了口。
定王一笑而起,挽着她胳膊,“走。”
永初帝天然晓得常荀是谁。
定王端坐在劈面,仿佛漫不经心,“会做饭很奇特?”
她原觉得定王高贵惯了,对厨事必然陌生。况他握惯了杀敌斩将的刀枪,碰到厨刀时会不称手,谁知看那架式,虽不算熟稔,却也不算陌生?再看那切鱼的姿式,均匀迅捷,更因他身材颀长表面极好,连带着切鱼的姿式都非常好看。
好半天,永初帝的声音随风而来,“这一年老是不承平,司露台也多次上奏,说天象有异。朕与司露台和礼部商讨过,成心择日祭奠六合。玄素,你感觉如何?”
没过量久,诱人的酸菜鱼汤香味便阵阵往鼻中扑来,令劳累半日的阿殷顷刻觉出饥饿。
定王先前推断永初帝的筹算,虽猜到他能够会舍了太子,却没想到这么快。这类事情上,他天然不会推让,“儿臣服从。父皇的意义,是何时出发?”
这此中鱼龙稠浊,垂垂被逼入死角的太子和皇后会做甚么手脚,谁都没法瞻望。他可不肯千里迢迢的赈灾返来,父皇已经被暗害,太子借东宫之位即位,只留给他一条死路——既然已走到这境地,前面的事情,天然更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