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护府在北庭最繁华的城池――巩昌。
定王一行进城的时候天气已经擦黑,多数护隋彦带着隋铁衣和留守城内的次子亲身来接,先将定王迎入都护府中叙话,余下的人要安排在隔壁的一处宅邸。
阿殷报命,朝两人施礼告别。
“我记得从都城刚解缆的时候,陶女人同身边的女人说谈笑笑,非常活泼。没想到在殿下跟前当差半年,倒是越来越不苟谈笑了。今儿只是便饭,没甚么端方,我们说谈笑笑的多好。”
她倒是对外头体味得详细,连毫不相干的郡主府上后代的才名都能传闻。
开端的事天然是很清楚的,阿殷记得那凛冽的北风卷雪,记得炭盆中的火光与沸水,也记得就被在定王指尖飞旋时的行云流水。从最后的小口陪酌,到前面开口闲谈,虽不算清楚,却也都记得大抵。
门口穿着光鲜的伴计引着阿殷出来,里头的军士们整整齐齐围坐在桌边,冯远道就在此中号召。
夏柯并不在门口,倒是冯远道正在跟凌晨来的那位小将说话。见到阿殷,冯远道高低打量过了,才道:“过来拜见雷将军。”
“我想出去看看!”如松眨巴着眼睛,瞧瞧秦姝,又瞧瞧阿殷。
如松重重的点头,跳下椅子时又游移了下,“母亲,能够吗?”
他打量阿殷神采,问得一本端庄,“酒醒了?”但是眼底语尾,到底藏了些许嘲弄。
阿殷觑着她,唇角勾起,眼底殊无笑意,“夫人当真耳聪目敏。”
确认了这一层,秦姝便循分了很多,直至晚餐结束,都未曾多说甚么。
在屋中躲了全部中午,后晌的时候阿殷不能再迟延,便去给夏柯调班。
她惴惴的心稍稍安宁。
到底这位是定王殿下的客人,即使定王能够冷脸相待,她却还不能多摆脸子。
天井里积了极厚的雪,店家只将甬道上的积雪铲在两边,阳光下非常刺目。
因昨夜未脱衣裳囫囵睡了一宿,头上还昏沉得很,阿殷便请那妇人拎了两桶热水出去,锁好门除了衣裳渐渐泡着。暖和的水浸润满身,垂垂驱走身上的不适,她抬头靠在桶壁,氤氲的热气在面前蒸腾而上,闭上眼定了定思路,尽力回想昨夜的事。
如果平常靠近的人,对她这般年纪的女人打趣也不算甚么,可阿殷跟她并不熟悉,这不免高耸。
阿殷如蒙大赦,服从管事安排,先到住处歇下。
秦姝搛了尝尝,道:“这肉确切比都城的劲道些。”
崔如松一出去便扑向了冯远道,纱屏的这头没了孩子,倒有些冷僻。秦姝举茶慢饮,笑吟吟的目光只落在阿殷身上,看得阿殷颇不安闲,寻了个话题,“如松身子健旺,传闻殿下也为他聘了教习,想必进益不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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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笑了笑,“我又不是读书人,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昨夜雪下得厚,到了夜里格外酷寒,半夜里睡不着对着烛芯入迷,不谨慎又瞧见了窗外事。女人年纪不算大,喝多了必然难受,今晚宴席虽好,到底还是吃得平淡些,对身子也好。”
“提及来也是殿下冷肃,唬得大师不敢猖獗。不过陶女人是个例外,不必如此。”
阿殷悻悻的低头,没敢多话。
阿殷懒得揣摩,用心假装不知,只谢道:“确切有些难受,夫人良言,我先谢过了。”
男人已然有情,女人才初初萌发昏黄情义,这般状况,恰好便宜她行事。
阿殷自那日晚餐归去后便来了月事,她自幼习武,经脉活络,每回月事都格外顺畅,几近未曾有半点痛苦。是以当了半年的侍卫,最要紧的几次剿匪大战又避过这个,便从未出过忽略。这回大略是不适应北地夏季天寒,加上这一起北风疾劲深雪覆盖,初来月事的那晚腹中便是模糊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