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记得那晚深雪喝酒,她曾问过定王杀那么多人会不会游移,定王笃定的说不——那些人都是军士,既然执刀而来,便是将存亡都放在疆场。执刀的将士疆场厮杀,是为手无寸铁的百姓能安居,生或死全凭本领,无需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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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歼眉岭的事恐怕在比及樊胜以后就会开端,这些日子定王出入繁忙,也曾往眉岭去过几次,实在劳累。阿殷即便愤怒他这突如其来的不端庄,却也不会是以担搁甲等大事。
一年时候晃过,阿殷竟还记恰当初随定王分开都城时的景象。现在久游返来,巍峨城阙庄严持重,为年节奔波的百姓商贩来往繁忙,贩子上被打扫得干清干净,已然早早挂起了红灯笼。两侧扑鼻的饭菜香气随风而来,是久违的热烈繁华商店味道。统统仿佛都还是旧时模样,她却已不是分开时寒微有力的郡主府庶女。
阿殷将那大氅抱个满怀,低头一瞧,倒是女子的款式,她也未曾见过。
昂首看,定王铠甲以外披了件墨玄色的战袍,夜风里袍角烈烈,如山岳矗立,脱手判定迅捷,重剑过处,匪贼当即蒲伏在地,痛嚎挣扎。血光在月色下格外光鲜,这场围歼几近是碾压之势,除了山势地形难霸占外,余下的并不算太费工夫。
定王和樊胜筹办了好久,便择了腊月十蒲月明之夜脱手。
她双唇微张,一时候竟不知如何答复。
她在明智差遣之下说得义正言辞,但是脸上却还是节制不住的泛红,像是有炉火在中间烤。
她从未曾被人如许瞧过,更没想到定王那么严厉威仪的人,竟会透露这类神情。抵挡不住的羞窘被转为薄怒,她杏眼圆睁,自以为极具气势的寂然道:“殿下,卑职经心极力保卫摆布,只是想忠于职守,尽侍卫的本分。卑职当初投奔殿下,也并非有其他图谋,殿下一时髦起的盛情卑职愧不敢受,还请殿下能谅解。”
自定王将她从百里春请到都督府,薛姬就再没能归去。
阿殷一愣,就听定王问道:“巩昌的那晚,可还记得?”
他凑得更近,“那也是在我身边值守,你还想去那里?”
说罢,回身便往窗边走,忽觉背后似有动静,知是定王偷袭,赶紧斜身躲开。
方才没躲过偷袭亲吻,被定王等闲到手,实在丢脸面,即便厥后从他部下安然撤离,到底没能扳返来。她不能冲归去跟定王再试技艺,只好扬声负气道:“卑职不会!”到底还是挂念着身上职责,将那大氅披了,还是去窗边守值。
正巧定王带着常荀出门,瞧见她东风满面的跟夏铮说话,目光不由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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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熟谙定王以来,她听他说过很多话,哪怕是下杀伐之令、议诡谲之事,那些话都不及这句让她震惊。不止为了言辞,更加其态度——崇高冷肃的王爷,令行制止的杀神,他向来都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仪态度,现在倒是面色和缓,语气如春,仿佛是极当真的解释,与平常判若两人。更可骇的是,他竟然说他是当真的?
阿殷被这直白的话震懵了。
百姓直至次日才传闻官兵突袭眉岭匪寨,将西洲最后一窝匪贼肃除洁净,自是鼓掌称快,奖饰不止。
阿殷再不游移,提刀飞身。
此役全胜而归,擒获匪贼三百余名,悉数带往就近的折冲府鞠问。
到得腊月十四,诸事齐备。
若不及时剿灭,待宿世的事重演,就该是兵变后的浴血厮杀了,彼时不止军士厮杀丧命,更会有百姓无辜受难。
本来百里春的女老板还曾打着姜玳等官员的名义探听过,常荀使些银两打发走,待得姜玳等人失势后,女老板便再也没有呈现。及至定王前去北庭,常荀便将薛姬带走,囚在此处。这女人的来头像是不小,来日回到都城,恐怕还能有大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