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嗸点头挥手,令他下去,半晌后又换人来禀报,似是噜苏事件颇多。
阿殷微不成察的挪动弯刀,薛姬的琵琶立时错了半个拍子,继而生硬折转,如同催促。
此时乐曲才罢,世人尚且评谈,他跪地朝太子和定王施礼,“国子博士詹师定,拜见太子殿下、定王殿下。”
他本日特地请薛姬过来,天然不止一曲罢了,遂命她搁下琵琶换了琴,又是一番妙音。
薛姬心跳突然乱了些许,想要避开目光,却听阿殷道:“也许本日女人会碰到熟人,不过无需担忧,殿下贤明,会将那熟人请来,与女人……伶仃相会。”越来越低的字句却如同雷声贯入耳中,薛姬怀里抱着琵琶,脚步未乱,声音却有些发颤,“陶副帅的话,我听不明白。”
这对于阿殷自是功德,她本来就身材矫捷,弯刀轻巧,此时反倒占了便宜。
里头薛姬琵琶轻拨,曲声小巧。
“核心安排的人已拔去,无人发觉,不过此人戒心甚高,刚才在桌上留了字条。安排的人已经跟着了,你先尾随,我随后就来。”冯远道低声说罢,飘然自后窗进了屋中。
薛姬却惯于这类景象,端倪微垂,唇角紧抿,唯有十根玉葱般的手指小巧拨弹。
阿殷陪薛姬等了有两炷香的工夫,便有人过来递话,请薛姬畴昔吹打扫兴。
阿殷同冯远道并肩而立,面前是那男人,四周倒是七人环伺。
阿殷眼疾手快,折身躲过。中间冯远道拼力疾攻,男人添了新伤,又是腾空,不免顾之不及,阿殷瞅准机会,弯刀借势蓄力,直取那男人胸腹,刺破小腹深深没入。
到得阁楼,詹师定带常荀入内,内里除了姜家的二老爷姜嗸,另有三老爷姜哲,及一名气度端方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鄯州刺史了。环顾一圈,却没见姜瑁,想必是被前日鸿胪寺少卿翟绍荣被刺案扳连,现在奔波在衙署,没能呈现在这场合。
阿殷不知这已是第几次听她弹奏了,先前在西洲时就有过两回,彼时薛姬润色雍容,姿色过人,抱着琵琶端坐时,曲乐当中情韵深藏,令人神摇。本日她弹得还是极好,如珠玉落盘,却又情致委宛,更兼她容色姝丽,席上世人,无不凝神谛听,乃至有两个坐在后排的小官员眼睛都直了,一错不错。
“二叔冤枉我!”常荀立时摆出点委曲的神情来,对着长辈也露恭敬,“这位薛姬当初是我寻访得来,举荐给殿下,此中良苦用心,实不敷为外人道。薛姬虽说住在定王府,我却尚未明言赠送殿下,细算起来还不是殿下的人。”他转头笑着看向定王,续道:“殿下已经领了我的情,现在除了听那破阵之音,偶尔也情愿赏鉴琴曲琵琶,不怕诸位笑我脸皮厚,算起来这都是我举荐有方的功绩。”
墙壁轰然倾圮,将那男人的半身埋住。阿殷小腿剧痛,有些踉跄的扑向前面,恰被冯远道接住。
而在不远处,四名冯远道经心挑出来的暗卫无声无息的飞身赶来,如同鬼怪——这四位是定王府最精锐的暗卫,技艺出众自不必说,最可贵的是跟踪和埋没的工夫极好,即便那男人发觉了阿殷的尾随,倒是重新至尾都没发觉这四人的踪迹。现在六人对八人,并非没有胜算。
那男人已经起家,悄无声气的往外退,阿殷不动声色的退出去,招门外两个侍女出来陪着薛姬。她握紧了弯刀四顾,绕至阁楼之侧,见那男人脚步仓促的出来,立时隐了身形。目光向阁楼后的另一处假山瞧去,便见假山不起眼处摆了朵折下的牡丹。
阿殷此时就在薛姬身后站着,因为时候留意,便发觉这男人出去时,薛姬的脊背有些生硬。
这竹园里来宴饮的多是繁华朱门,各野生的歌舞姬妾各有所长,若刚好遇见令人冷傲的,便会借去扫兴,次数多了,倒传位风雅嘉话。以是似詹师定这等行动,实是常有之事,不敷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