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典?”陶秉兰嗤笑,“若不是为了阿殷,你觉得我情愿叫你母亲?若不是当年你逼迫父亲入府,你觉得谁想吃你的饭?先前皇上欲因当年郡主所为而判重罪,家父恳请赦免,这便算还了你所谓的‘恩典’,今后各走大道,再无干系!”
“端五那日你随常荀出去,有事。”定王端坐在书案前面,手里翻着才发下来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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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倒未被这些烦琐礼节影响,还是领着俸禄,每日往定王府去上值。
“不过这回娶的是侧妃,玄素府上毕竟缺个正妃,皇上——”皇后本就生得雍容,经那袭明黄衣袍烘托,更显高贵端方,“臣妾倒是看重了个女人,出身丰度都配得上玄素,不如功德成双,皇上亲身下旨再赐一门婚事?玄素孤傲了这些年,也该娶妻立室,早些给皇室添个皇孙了。”
现在冯远道年纪轻简便官居三品,得天子正视,何尝不是永初帝追思旧事之故。阿殷兄妹秉承冯家血脉,能够堂堂正正的行走在朝堂上,已足令季先生安抚。
临阳郡主满腔的悲伤不甘与屈辱,皆化作痛恨,看着阿殷那袭官服,恨不得当场撕烂。另有那张脸,与她当年在南郡见到的阿谁女人那样类似!每回见着,都叫她恨不得拿刀子划花。十数年畴昔,陶靖还对阿谁女人念念不忘,乃至本日,还拿了那血帛出来……
当朝大儒季先生走失的爱女季修,出自书香家世。
这一日,阿殷的生母冯卿便换了个身份——
本日他是跟着永初帝从宫里直接过来,因为刚好与皇后及众妃同业,中间便抽暇跟谨妃问安。谨妃当时因身子尚未病愈,脚步有些踏实,扶着儿子的手臂走得微慢,比旁人落下几步后,靠过来低声道:“皇上欲给你赐婚,高相的令媛,先想想。”
这事必然是她在背后调拨父皇!定王已是笃定。
上首永初帝亦瞧见他兄弟私语,趁着歌舞暂歇的空地,问道:“在说甚么?这么欢畅。”
“甚么东西?”临阳郡主眼睁睁看着父兄被斩首,又送家人上了囚车,此时眼中还留着泪痕。她接过那锦袋,摊在掌心瞧了瞧,有些失神,旋即手指微微颤抖着探入袋中摸索,像是有些不测,从中逃出一角帛带,上面沾着陈腐的血渍。她面露茫然,将东西全都取出来,倒是尺许染着血污的帛带,上头血渍像是陈年旧迹,微微发黑。
可为何会是在这众目睽睽的宴席上?皇上就不怕他会像畴前那样决然推让?还是说,皇上料定他情愿体贴父皇情意,借着群臣在场,威胁他点头承诺?
“不打个号召?”
阿殷瞧见临阳郡主的正脸时,实在有些吃惊——
数日来诸般情感交杂,临阳郡主无处宣泄,便冲着阿殷走畴昔。
这一凛之间,冯远道和陶秉兰、阿殷兄妹已回身拜别。
季先生更是热泪盈眶,在宴席结束后,特地寻个僻静处,单独坐了一晚,对着故交冯崇遗物追思。他当然以为冯家当年是蒙冤不白,但是这案子隔了二十余年,早已是被灰尘淹没、少为人知的宫廷秘辛。景兴帝在位的那几年,更是着意描补洗濯,将宫廷高低打理得干清干净。现在已寻不到当年的半点踪迹,想要重查,已是绝无能够。
“郡主曲解了,只是将话说清楚些,谈何落井下石?再说,总归也曾亲戚一场,临行总该瞧瞧,这一起山长水远,还不知相见何期。”阿殷本日穿的还是四品官的绯色官服,因为身姿苗条窈窕,加上满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