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得的号令是先去见定王,便也不入长史司。她跟着那带路的门房走了半天,绕过飞檐翘角的几重院落,倒是拐到了王府的后园。
年节的氛围至此时已垂垂淡了下来,十三这日,城外的法源寺做法会,城里善男信女纷繁前去,再度热烈起来。
若端的倒了,跪在正火线的姜玉嬛必定逃脱不掉,会被上千支燃烧的佛烛埋葬!
此时恰是怀恩侯府的女眷被沙弥引至此处,姜家妇人拜完,轮到姜玉嬛上前。
也不知是不是和尚们堆塔时粗心,本日这烛塔稍稍倾斜,全不似往年端方。若在近处或许还瞧不出来,站在侧面却能较着看出,那烛塔经历了大半天,已经歪向正面,此时不知那边来了风,火苗乱窜,那塔在风中摇摇欲坠,看看就要倒下。
这寺里每年春节做法会,都要堆一座烛塔,底下约有丈许周遭,以两寸长的特制佛烛层层堆叠而上,约有两丈之高。这佛烛燃烧得慢,凌晨和尚们一一扑灭,至晚方熄。因其外型精彩,顶上有个镀金的佛像,凡是到寺里的人,都要来这边拜拜。
——自从在前去北庭的堆栈中看到定王酒后扶着阿殷回屋,冯远道每回说到“看重”,总还是有些别扭。
定王仿佛脑袋侧面也长了眼睛似的,明显没往这边看,却晓得她的行动,叮咛道:“坐。”
阿殷倒没发觉,经他先容后内心垂垂有了数。
“王妃怕是曲解了。”阿殷气怒之下纵不能厉声辩驳,声音却也冷硬起来,脊背笔挺,面上殊无惧意——
这一声斥责堵住了阿殷统统的话语,虽则不满,到底上首既身份高贵又是长辈,说多了她也亏损,便只行个礼,退出去走了。
阿殷对法会不太热中,这日前去,倒是为伴随老友——兵部侍郎的令媛傅垚。
“那么本日午餐,就看你的技艺。”定王说罢,还是畴昔瞧着鱼竿,阿殷没何如,只能畴昔拿起鱼竿,放好鱼饵。这水池子此时髦未解冻,冰上有丝丝细缝,透过冰面,能够看到底下有游鱼来往。池面上已经并排凿了两个冰洞穴,定王占了一个,阿殷便将鱼线放入另一个,只是不敢冒然入坐,就先站在那边。
这么一想,阿殷也不再怯场,跟着冯远道去了右卫值房,领了给她备下的奉侍。
到得初六凌晨,阿殷早早就起来洗漱结束,卸下金钗脂粉,只拿玉冠将头发束起,穿了套明练利落的劲装,往定王府上去。
她头次当个小官,且底下都是王府侍卫,与合欢院里的丫环婆子截然分歧,未免感觉新奇,继而便深吸了口气——定王给她这职位,自是信赖她的本领,身在其位当履其责,且手底下另有了人,她感觉,任务俄然艰巨了。
“强词夺理!”代王妃被她辩驳,顿时恼了,凤目倒竖。她虽能随便斥责阿殷这个庶女,到底不敢平白指责皇上赏识的隋铁衣,气怒之下反倒一时语塞。
临阳郡主用心叹了口气,道:“今时不比昔日,皇上一奖惩兄长,就有人见风使舵,令民气寒。她能有多少本领,前面还不是陶靖撑着,放纵她顶撞于我。也是我当初瞎了眼,竟感觉他勇武过人,痴心了十几年。到头来,反遭此辱!”
而阿殷跟冯远道比起来,力量当然不及,但也差不到那里去,放在右卫中,该是很凸起的。
“我倒不知你有这般志向,畴前倒是小觑了。”代王妃语声还是柔缓端庄,倒是收了怒意,端坐哂笑,“不过似你这般目无长辈,随便顶撞,全无半点端庄和顺风采,在都城里确切寻不到第二个。”
——已经荒废了十多年的光阴,若到头来还是未能将陶靖征服,那岂不是过分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