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久未闻南郡之事,听她报告时,不免也留意谛听。心中迷惑却与定王不异——
“能开出这方剂的,想来也是有道的名医。此方确切对娘娘的病有效,只是此中一味药失了分寸。”女郎中伸手往那方剂上一点,道:“凡天下药材,皆有三分毒性,此药若以三钱而用,在别处并无不当。只是娘娘贵体有阴虚之状,以三钱用之,未免恰当。悠长服用,必损贵体,娘娘用此方,想必已有大半年了?”
谨妃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似是安抚,又道:“方才的话,你还未答复我。”
女郎中才道:“娘娘迩来药方未变,身材却更衰弱,依我猜想,是有人换了药材。”见谨妃唇角稍动似要说话,便微浅笑道:“不是说换成别的,而是换了产地。据我所知,宫中甚罕用此药,若用了,都是产自崖州,其药性暖和,可用于宫中朱紫。而娘娘现在所用的,恐怕是产自燕山,不止药性烈了数倍,且因产地阴湿,于娘娘贵体有损。”
隋丽华正给谨妃看腕上手钏,头也没抬,只闷声道:“是啊。”
定王也不忍打断谨妃笑意,暂未深问隋丽华之事,只趁着余暇跟谨妃道:“过阵子便是外祖父的忌辰,母妃可否请父皇恩准,去铁甲寺为外祖父上柱香?”
“母亲在家安好,就是挂念姑姑。”隋丽华面带含笑,瞧了定王一眼,“我在南郡时,传闻表哥新婚,实在猎奇得紧,又驰念母亲,就先返来。昨晚到家已是深夜,今早皇后便派人来接,说姑姑迩来病着,适值我返来,便让我进宫伴随几日。仓猝之间只能办理几样南郡的风景特产跟人进宫来,没来得及禀报姑姑——也恰好给姑姑个欣喜。瞧我这帮手钏,就是南郡本地匠人打的。”
“谁晓得呢,也许她本是想接母亲进宫,瞧见我在家,就接了我吧。”隋丽华抬开端来,挑眉看着定王,唇边笑意盈盈,“我跟表哥也快有两年没见,如何也不问我在南郡过得好不好?亏我还给你带了礼品,真是要白搭心了。”
谨妃因她先前精确推断出药方和时候,心中已信了七分,便问道:“用此药丸,便可病愈?”
定王会心,命人至外等待,只留谨妃、他和阿殷在侧。
定王目光未挪,接着道:“那皇后的动静可真是通达。”
“但是瞧着却敬爱,我看母妃很喜好她。”
“儿臣这几日总梦见外祖父,也数次梦见在北庭镇守的娘舅,心中不安。”他当着隋丽华,毕竟不能直言,只肃了神采,道:“母妃务必求得父皇允准,这是件大事。母妃自进宫,连回府探亲之事都未有过,这回是为外祖父和娘舅,父皇一定不会同意。若父皇当真不准,便由儿臣去求。”
世人出了延庆殿,定王同阿殷走在谨妃右边,隋丽华行在左边。
皇后娘娘有利不起早,这般行动必然还是无益可图。隋丽华口中的,恐怕一定是实话。
“本日看母妃在宴席喝药,我才想起,宫中太医并不成全信。”定王取个软枕递给阿殷靠着,方才那点酒意尽去,眼底已然添了些阴沉,“若果然有人对母妃做手脚,另请郎中入宫,也一定不会受掣肘,且太张扬。倒不如在宫外安排,神鬼不知。”
“娘娘贵体有损,是日积月累,若要根治,也孔殷不得。这药也须用上数月方可见效,最要紧的,是娘娘必得停了燕山的药,不然再用数月,恐怕……”
阿殷理清此中启事,想到北庭战事,一时沉默。
定王并不信隋丽华这言辞,但是瞧谨妃正欢乐,便没再诘问,只笑了笑没应。
女郎中遂提笔另写个方剂,“此方制成丸药服用,可解娘娘阴虚之症。本来那方剂也可相沿,只是须减去半钱,还是用崖州所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