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荀沉默,了解定王的担忧,却也不放心让定王单独赴险。
又是让定王清算太子惹下的烂摊子!
日头仿佛已经很高了,即便隔了数重帘幕,还是能觉出屋中的亮堂。阿殷翻身坐起,定了定神,外头快意闻声动静,掀帐出去,“王妃醒了?”
现在夜永初帝暴露心机,曾经遥不成及的东西,仿佛触手可及。
定王点头,端倪却垂垂冷厉深沉,如那年挥师墨城前的孤绝果断,“可我,恰好想兼得。”
常荀点头,“殿下筹算带哪些人去?”
定王神情微僵,“泰州的首府,檀城。”
阿殷越听越感觉奇特,“殿下不带常司马去吗?都城的事情有长史和韩相在,不会出不对。殿下身边最需人帮手,怎能少了常司马。”昂首扫过定王和常荀的神采,见定王冷肃如旧,常荀避开目光,感觉古怪。
“冷啊。”阿殷眉眼弯弯,俄然将双手伸入定王领中,在他颈间取暖,偷袭得逞般对劲的笑。她在宫宴上喝得虽未几,返来后却自斟自饮了半晌,这会儿酒意已有些上头。醉后的美人反应不似平常机灵,敞亮的眼睛却更诱人,落在定王面上一错不错,双手也不诚恳的愈塞愈深。
院门敞开,廊下缀了各色灯笼,如兔、如狐、如鱼、如鸟。
王府本年热烈了很多,从巷口便迤逦挑了各色灯笼,进了府门,更是到处光辉溢彩。越往静照堂走,节庆的氛围便越稠密,府中仆婢来往,竟自喜气洋洋——听长史前日提起,说阿殷本年除了安插陈列以外,特地给府中仆婢赏了很多银钱,另命膳司备丰厚饭菜赐到各处。王府的氛围,也确切与往年大不不异。
阿殷裹着银红洒金的大氅,将娇美面庞嵌在狐毛中间,正站在烟花背后,展颜而笑。满院的嬷嬷仆婢临时忘怀身份,围拢在四周,或是勤奋的将廊下备着的烟花递畴昔,或是上前扑灭烟花,或是在背面捂着耳朵看热烈,笑得喜气洋洋。
“很都雅。”定王终究绽出笑意,揽着阿殷走到廊下,叮咛旁人持续。
她枉顾身后代人,凑到定王耳边,低笑道:“殿下真都雅。已经等殿下好半天了。”
隔着护城河回顾,巍峨的城楼好像玄色的巨兽,悄悄望着他。宫灯跟着城墙延绵向远处,朱红色的宫门上铜钉夺目,是普天之下统统人都不得僭越的持重威仪。宫墙以内有明黄龙椅,至尊权位,天下之兴亡、四方之盛衰,皆由此定。
“父皇昨夜闻讯,也是大怒。他……似是惩罚了太子。”
“常司马更该庇护的是殿下!”阿殷蹙眉,瞪着定王。
常荀多么聪明之人,见地过姐姐在东宫的处境,听闻过皇家各种密事,怎不知永初帝的意义?
丑时几近过半,远处不时另有爆仗声响,阿殷酒意更浓,傻笑着将定王瞧了半天,终究没抵住困意侵袭,倒在定王怀里。定王将她抱回榻上,拥被而卧,殊无睡意。直至天气将明,才更穿着履,自往书房中去。
“惩罚能有甚么用?”常荀到底不及定王处变不惊,想起这半月来定王所受的各种委曲,怒道:“当初殿下就曾说陈博此人不成用,皇上即便不肯叫殿下亲身去守城,也不该为偏袒太子用那等干才!现在檀城失守,惩罚太子又能有甚么用!二十万雄师功袭各处,战将本来就不敷,失了檀城,难道更处优势。”
“殿下!”常荀即使晓得定王看重阿殷,却也未推测,他竟然会做此安排!从当年墨城之战,定王带着他和崔忱并肩起,这些年定王不管去那里,几近都会带他这个司马前去。两人道情一冷一热,遇事可用威仪震慑,也可用言语拉拢,要说跟定王共同得天衣无缝,都城高低没人比得上他常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