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置气,“我就没有一星儿好的,叫别人这么嫌弃还做皮赖子。天下男人死绝了,如何非嫁他周安良?不是他瞧不上我,我也看不起他。他是甚么人,周大娘苦日子里硬挤糖汁儿泡大的。爷爷您内心明镜儿似的,非把我往火坑里推有甚么意义?不嫁摆布我一小我,内心头欢愉。如果嫁了,岂有一时好日子过?不是他休了我,就是我手刃了他!”
“罢了,你也别归去了。”苏太公去到门边儿抄起伞,开门头也不回地去了。
夏季里昼短,日头撑不上几个时候就要下山。时至傍晚,雪小了很多,飘得零零散星。
韩肃跨过门槛便不再往里去,站直了身子在门边,望着门框里的一方街景。等了一盏茶的时候,听得苏一从背面出来,便转了身去。见她穿了件竖领大襟琵琶袖棉青袄,上面配一鹅黄间绿条儿蝙蝠纹马面裙,耳后编了几根小辫儿,粉面珠唇,端的儿算得上美人了。
苏一被吓了一跳,手捂上胸口。心道应是王爷走了,这才抬起手来扶起帽子。但转了头往屋外瞧,窗洞中照进的光芒晃了一下眼,外头白雪浮光,天气已是大了然。而她手里握着的,竟是本身昨儿输给了咸安王爷的阿谁荷包。黑布滚边儿已经磨得有些起丝儿,里头鼓鼓囊囊装着的约莫也就是她昨儿输掉的钱。
韩肃脸上一向没甚么神采,两回见过说话也都是冷冰冰的。这会儿还是这个模样,说:“和小白是会折寿,但和王爷,我就不晓得了。”
她领着小白绕到院前,果见得苏太公候在门上。他岔腿躬身坐在一矮杌上,嘴里叼着旱烟,烟斗里的火星儿在暗夜里明灭跳闪。见得苏一的身影,忙就夹下烟斗起了身,“是一一罢?如何返来这么晚?”见苏一背面还跟小我,又问,“这位是……”
苏太公到了门下收伞,一面抖落伞枝儿上的雪,一面说:“要关门了?”
他瞧得时候有些长,倒叫苏一不美意义起来,便低了低头问他,“您要点甚么?”
三番五次顶撞她爷爷,却也端的不是功德儿,提及来要叫人骂哈腰。可她不想委曲认了周安良那事儿,只能拧着性子。便只好猫着声儿,“爷爷您归去吧,我就是如许的人,反正入不了你们的眼。我说甚么做甚么,没一样儿是你们瞧着好的。我这会儿便破罐破摔了,攀高枝儿也好扯谎也罢,您也别管我了。”
这会儿转头一想,王爷昨儿脸上从没断过的笑意,顿时又变了种意味。她内心似是有只小猫在挠爪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直到小白把最后一局赢的钱要来塞进她手里,才惹了她回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