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还记取刚才他叫“一一”时的口气和本身半扑到他怀里的姿式,面庞儿生热,总有些局促。虽也坐了,却还是不敢瞧他的脸。目光超出旁侧的栅栏儿,落在戏台上,瞧那油头粉面的“贵妃娘娘”。“娘娘”手里捏一细脚金盏、雕花金壶,舞得大袖儿翻飞,仰到榻上斟酒一醉。
周放心颤颤地咬住下唇, 眉头打个活结,“你晓得他又是哪个,到时找谁与我解气?”
苏一攥了把拳头就进屋把轻巧物件儿全数掀了个底儿掉,尽数扔出正堂来。叮叮铛铛的一阵响,这才把西偏房里的三位惊出来。
咸安王爷吃了半杯茶,搁下茶杯,“屋子叫周家占了?”
中间儿周放心握动手腕子抽气儿, 疼得额面上排泄了细细的汗珠子。︾樂︾文︾小︾说|她半依在沈曼柔身上, 要沈曼柔拦住两人,还是咬牙说:“不能叫他们跑了,这事儿需得计算个清楚。”
茶杯放在唇间呷了一口,便又听得咸安王爷问:“找我甚么事儿?”
苏一愣了一下,内心揣摩着王爷问这话的意义,嘴上却照实了说:“起初也不熟,那夜除夕一块儿赌了钱,想生分也不能了。厥后又一块儿吃了几次茶,也就熟了起来。王爷问这个,是做甚么?”
苏太公大觉颜面扫地,怒斥苏一,“你还当我是你爷爷不当?”
“您全晓得?”苏一瞧他,又顺下眉来,“却也不止这些儿,爷爷也叫周家撵了出来,现住在草堂里。我原筹算依王爷先前与我说的阿谁别例行事,要托小白替我寻个好些的状师,到知州衙门前击兴告状。可小白又说,这会儿知州衙门是沈家的,我去告状也必占不到上风,是以就来求王爷您了。您如果能帮一帮,那是您对民女的恩德,几生几世也是要还的。如果您不想蹚这浑水,我也仍感激王爷您给我这个说话的机遇。”
咸安王爷没理睬周放心和沈曼柔, 早领了苏一向直上楼去了。小白坐在桌边儿吃茶, 侧头瞧着戏台上唱的那《贵妃醉酒》。台上的角儿眉眼熟媚,若不是个男人便可唤做美人儿了。他瞧着欢畅,也不知那角儿嘴里唱的甚么,尽管自个儿瞎乐。
他忽又笑起来,半晌说:“你把心搁肚子里,归去安稳地睡一觉。明儿我叫韩肃带些侍卫到你铺子上,你带他们去你家里。你尽管想好了,明儿要做些甚么。屋子得要返来,受了的委曲要还归去,憋了这么些日子的气,也都要尽数解了。”
她看得细心,忽听得王爷说“吃茶”,才又把目光转过来,忙伸了双手去接王爷手里的茶杯,“谢王爷。”这阳寿都快叫他给折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