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肃停下步子,单手背到身后,回身来看她,“王爷在里头,你出来吧。”
苏一听出了是小白的声音,顿时感觉亲热很多。这王府里头,她最熟的也就是这小白了。因转头瞧他,小声儿道:“王爷叫我来的,我本不想来。”
苏一微微踟躇,随后冲他施了一礼,只得往院门边儿去。抬手捏上门环,到底是心慌,又转头乞助似的朝韩肃望了一眼。韩肃也不知看不看懂她的难处,只冲她半抬胳膊,扬了扬手,那行动瞧着像鼓励的。苏一得了些底气,便冲他点了下头,以做受用的表示,部下把门环扣了下去。
她在离王府约莫十步的处所停了留步子,昂首看了两眼立在暮色中的广大府门。门楣上挑着两盏红色西瓜灯,曳曳地散着红光。韩肃转头叫她一声,她方又跟上去,随他往角门上去。入了这角门便不得不谨小慎微,她低着头不言语,但可瞧见本身马面裙下暴露的绛色鞋尖儿。
韩肃却不知她点那头是何意,他的行动不过是奉告她快出来,他好交差走人。木了草本来就没甚么神采的脸,本身便转头去了。
“哦。”苏一闷声应一句,矮着身子到炕边去,心想王爷真真儿是最讲事理的好人。她往炕上挪,头一遍却坐滑了身子,一屁股跌坐在脚榻上。这事儿忒难堪,她就势低下头去,面庞辣烫。
“诶。”苏一把手炉和皮纸伞伞用力往怀里抱了抱,多瞧了那素袄素裙的丫环两眼。这王府里便是丫环,穿的也比她好百倍。身上的料子映雪发亮,曳曳地空垂下来,边角绣了几朵绿萼梅花。
苏一内心暗自委曲,够是够了……
提起钱,苏一忍不住下扯嘴角,十二分的不甘心挂在脸上。却又不得不听人的号令,把腰间荷包里的铜板尽数倒了出来。一枚枚往炕几上摆了,非常沉沦地说:“没有了……”
“那你把身上的钱取出来,我今儿陪你赶围棋。”咸安王爷收罢了棋子儿,笑笑地看向她。
韩肃深知小白为人,仗着粉面桃花眼儿花丛里来花丛里去,浪得没边儿。凡是他瞧得上的女人,都有个好样貌,旁的他也不顾。对人知心那也是实打实的,珠钗金饰也没少糟蹋。这会儿瞧上了金银铺这女人,少不得也要抽些工夫不几时地撩上一撩。然要说至心,还真没见他掏过。哪一日厌了,随便编个来由塞些银票子也就打发了。这是他小白的本领,旁人想学也学不来。
苏一低眉,跟着韩肃要出来。倒是刚迈开一小步,突有人拽住了她的袖褶儿,问了句:“你如何来了?”
他原觉得这女人必是小白的盘中扣肉,却不知如何又与王爷牵上了干系,特特叫他接了来府上过年,实在令人费解。小白也便罢了,他是浪荡登徒子,见标致女人走不动道儿,这事儿不希奇,然王爷可洁身自好得很呢。
她是谨小慎微恐怕做错了事叫人笑话,咸安王爷却还是笑她,那笑意直剌剌地挂在嘴角上,冲她说:“不必如此,过来陪我下棋吧。前两回路上闲谈,也未见你这般生分。礼数讲得重了,倒没了意义,叫你来过年也是委曲了你。”
“不会。”苏一嗓子发干,声音像从喉咙间挤出来普通,又说:“只会赶围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