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柔一面吃茶一面盯着沈夫人小指上的玳瑁蓝珠护甲,嘴上缓缓吹了两口气儿,“安良对我好,娘您不必担忧。这世上,除了爹和娘,就数他对我最好。他又是极其有才调的,定然不会让女儿受了委曲。等明儿考了状元,爹就不会这么瞧不上他了。”
周放心上炕坐到红锦鸳鸯戏水引枕上,手搭上炕沿儿,“娘让我来跟你说,这正堂只许你跟嫂子住三日。三今后你和嫂子回门,我和娘就得把这里的东西尽数挪出去。娘说了,奉告你晓得,早早儿跟嫂子说一声,免获得时生出乱子。”
“嗯。”沈曼柔点头,对付般地回声儿,“娘我晓得了。”
沈夫人干脆说着,但瞧见沈曼柔脸上现了离神的神采,她晓得这话儿又是废话了。她不去体验一番,永久不知人话里说的那是甚么意义。干脆也不说了,只道:“罢了,都这时候了,我也不再与你说这一宗了。我从自个儿的嫁奁里抽了一百两金子出来,与你带上。你好生收着,不得已万莫拿出来。嫁人就是过得人家的日子,没有自个儿补助的事理。你若把钱都花光了,最后没了倚仗,怕是难过。你爹放了话,婚后不准沈家布施你们度日,你内心要有考量。”
周大娘把她的手指都缠好,叹了口气,“罢了,公说私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是管不了的。你去吧,跟你哥哥说上一声儿。也好叫他提早相告沈家蜜斯,别到时生甚么乱子。待会压床的人来了,要与你哥一屋里睡觉,你不便往那屋里去,从速着吧。”
周放心先听这话惊奇她哥哥扯谎,转念一想又明白此中事理,遂也没甚么大反应。她又想了想,看向周安良,“那哥哥你说,如何是好?”
而那沈家大宅里,也是类似的一番风景。花簇灯笼挂了满府,下人们步子仓猝碎碎,不比周家那小家小院儿的不需撵路。三蜜斯出嫁这事儿是府上沈大奶奶一手摒挡的,并不见一星儿不对,桩桩件件儿都打理得甚为妥当。沈夫人是落闲的,便不时拉着沈三蜜斯说些梯己话。闺女要嫁人了,该叮嘱的一句也不能少,怕她做人媳妇儿受委曲。
周安良嘶嘶儿抽气,“你去跟娘说,叫她让太公再多匀几日。他本来说好的,这会儿突突改口,我们没法儿措置。既已经借了,再多借几日又何妨?”
沈三蜜斯曼柔今一夜里未睡几个时候,四更的梆鼓一响,她就再没闭过眼。抽了枕边儿的白缎帕子绞手指,蜜蜜想着今后要与她的周郎双宿双/飞,多么欢愉安闲。熬了很多日子,总算是见着头了。
外头圆月当空,蒙着雾纱般的大大一轮,繁星密密坠成一片儿。周放心往东偏屋瞧了两眼,内心念叨,苏太公这会儿跟着苏一一块儿不仗义,难事当头上不给他们情面儿。这事儿要想体例,而这体例非论吵嘴,便满是他苏太公逼出来的。
“这是甚么话?”周安良皱眉,“早头那会儿还说一月,这会儿如何就三日了?”
在她说话的当口,周大娘把她右手的五个指甲都涂上了花汁儿,这会儿正缠片帛,“说这些做甚么,谁家没有三两件儿委曲事儿。我们住人家屋子,还希冀人把我们当正主?那不敢,忒掂不清自个儿几斤几两。我今儿跟你说,今后嘴上把把门儿,别甚么话都圆筒倒豆子似地说出来。太公先头还说正堂给安良结婚后住上一个月,这会儿如何突突只给三日了?我忖着,应是你说话不入他的心,他活力了。”
听下这话,周安良眉头深蹙,拧出个肉疙瘩。细思半晌,而后瞧向周放心,小着声儿道:“我与你说,你别叫娘晓得。从跟曼柔议婚以来,我就没跟她说过这屋子不是我们的。原想着结婚后与她慢说,一月也够了。可眼下只要三日,如何说?这太公也是,出尔反尔,做的这叫甚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