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苏一悄悄出声儿,把身子又缩了归去。这城里要嫁三蜜斯的,她也就晓得沈家一家。再有如许服饰穿戴的下人,约莫也只能是沈家。
过了晌午,公然有那咸安王府的侍卫小白过来,着一身刺眼的桃粉色衣衫,头上玉冠束发。他直言陶小祝技术不好,上回做的东西人家女人都不喜好,字字句句尽是挑事儿普通。罢了找苏一,“今番我又瞧上一个女人,想送她一个璎珞。你是女儿家,该懂女儿家的心机,喜好甚么不喜好甚么,你给我做。做得好,我多赏你些银两。”
苏一听这话也不料外,她能想到这事儿,天然周家人也会揣摩这事儿。她早前的态度是不依,这会儿天然还是不依,搁动手里的白瓷碗,夹着酱黄豆粒一个劲儿往嘴里送,“这事儿没得筹议,爷爷您若不顾我的设法,自做这主,我也跟您生分。他周安良娶媳妇儿没处所住,那是他周安良没本领,与我家有甚么相干?您不能让出正堂来,如若让了,我算他必会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陶小祝接将下来,苏一也伸了头去瞧,但瞧那上头写的各式金饰,从珠钗头面儿到璎珞耳珰戒环镯子,样样齐备,倒像是嫁奁票据,便随口问了句:“这位爷家里是有丧事吧?”
苏一疼得龇牙咧嘴,自不睬会他的骂骂咧咧。早也被骂风俗了,多一句少一句都无妨。她今儿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要产生。
“可不是我家里。”这位爷笑,“那是我家的三蜜斯,应是老爷家里。”
周大娘拉了苏一的手,好声好气恳求,“白日儿里太公就跟我说了,说你不依这事儿。大娘这辈子没求过你一一甚么,你这回就看在大娘隔三差五给你和太公做些吃食的份儿上,把正堂借给安良住几日,可好?大娘给你立个字据,最多不过一月,必然还叫安良搬出来,把处所还给太公。”
“我就是需着人帮手,也不需他周安良!”苏一搁下碗,清算了去洗,“我就一句,这事儿没得筹议。周大娘如果因着这个与我们生分,那我也不觉可惜。三间偏屋与他们住了那么些年,原就不该提出还要正堂的话。这是甚么心机?鸠占鹊巢,三五日也不可!”
苏太公年青那会儿跑过江湖,是个称心恩仇的人。这会儿老了老了,却软腻了起来。许是失了妻儿,心下沧桑,总会多念着些交谊上的事。周安良提及来算他半个孙儿,都是瞧着长大的,总要心生照拂之意。再说这活生生的人,指不定哪一日说去就去了,又有多少好计算的呢。苏一确是还小,不明白其间表情。
苏太公一口气儿把余下的粥饭尽数吃下,抹了把嘴,双手撑在两边膝盖上,酝酿语气,“你周大娘找我了,就是你早前与我说的那事,她找我商讨,问能不能救个急。沈家三蜜斯是娇养大的,婚礼的场面上不能委曲了她。新婚之夜住偏房,总不算个回事儿。只借几日,过了那几日,她自还我们。”
陶小祝拍拍她的肩,大是大非上还是极顾念苏一的,也不记恨才刚被侍卫小白抉剔了一番的事儿,只说:“怕甚么?这是功德儿。爹那边儿,我替你扛雷!”
早晨到了家,也不需再从苏太公那边扒听事情,这会儿婚期的事儿她算是早晓得的。围在桌前用饭,说些其他家常,但不提周安良和沈三蜜斯的事儿。
她叮嘱了苏太公那些话,稍安下一颗心,还是同常日里一样,来往在家和铺子间。
晌中午分现了暖阳,这差事方才好过一些。又可得去铺子里,里头笼着暖炉甚是和缓。吃了午餐再能歇会儿晌,是一天里最舒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