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冗长的沉寂以后,长治帝晦涩地开了口,嗓音乃至有些沙哑颤抖:“爱卿……有何良策?”
他笑声蓦地一收,仿佛俄然堕入了某种浑沌癫狂当中,暴怒道:“狗屁的国公、将军,都他妈是禽兽!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满口假仁假义,谁晓得芯子里究竟是甚么玩意!该死被配给个男人,断子绝孙,死了下十八层天国……”
南北分歧, 非身在朝中的人物不能体味,不过傅涯一个世家后辈,对朝中局势应当也有所体味。他这个时候跑来找薛升,这恐怕已经不是“不熟”,而是“离心”了。
傅涯被他母亲经验了一顿,不敢再朝她房中伸手,手中实在紧巴巴的,便趁夜摸进了傅汀义的屋子,一通翻箱倒柜,最后找了几张银票,还发明了一个上锁的小盒子。
走出薛府的那一刻,沉严峻门在郑端文背后缓缓合上,他长出一口气,竟模糊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深夜的风里有了凉意,吹得郑端文汗毛直立,他满身都湿透了,衣服贴在后心上,但是此时也顾不得狼狈,急仓促地上了马车,命车夫向家中驶去。
薛升蓦地被戳了伤疤,神采微冷,沉声道:“既然晓得老夫悔恨姓傅的,你如何还敢登我薛家的门?”
说来讽刺,他那双腿残废的亲大哥仍在疆场上驰骋,傅涯这个健全的人最后却成了跛子。
“好一个簪缨世家,满门忠义!到头来连累九族,大师落个洁净!”
薛升入宫面圣,将颖国公傅廷义与西南暗里来往的手札呈给长治帝。
长治帝好不轻易缓过劲来,怠倦道:“你说,朕当如何定夺?”
他的神态中有种不加粉饰、近乎天真的歹意,嘻笑时眼睛眯起来,透着仿佛毒蛇一样的眸光,令两个老头子一阵毛骨悚然。薛升手内心出了一点汗,强自平静地问:“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于他?”
郑端文干咳一声,道:“傅公子,你可晓得你手上这些东西,会给颖国公府招致大祸?傅廷义是你的长辈,他和傅深若真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你虽告发有功,但按例也要问刑,你可想好了。”
白璧上只要有了一个小缺口,它就离玉碎不远了。
僵立半晌,长治帝直直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面庞紫涨,胸口狠恶起伏,不住粗喘,口中喃喃道:“一门双国公……呵呵,高官厚禄,竟养出了这么一群狼心狗肺之徒……”
“我晓得,”薛升将那几页纸谨慎卷好,面不改色地下了逐客令,“天气已晚,方德先回府罢。傅小公子由我找人安设,彻夜之事,勿要传与别人之耳。”
“元振。”
“傅深在朝中名誉甚高,翅膀浩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欺君罔上,”他伏地叩首,道:“此贼不除,江山社稷危矣。请陛下三思!”
“我在南边时,传闻薛大人的爱女,因为皇后的原因而饮恨他杀,”傅涯道,“大人固然未曾透露,想必心中仍憾恨至今。”
“白露散”在都城是被官府明令制止的禁品,只能在暗盘里买卖,并且代价奇贵。傅涯不但卖本身的东西,连他娘的嫁奁也偷着卖,被秦氏发明以后一通大哭痛骂,闹的家宅不宁,鸡飞狗跳。颖国公傅廷义忍耐不了家中喧华,干脆清算承担住进了城外道观,今后眼不见心不烦。
元振低头领命而去。
“陛下胸怀宽广,可逆臣贼子却不能谅解您的苦心,”薛升轻声道,“陛下,您忘了昔年兵围都城,傅深是如何逼迫您的了吗?”
“不,”傅涯摇了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卷东西,拿在手中朝二人晃晃,仿佛夸耀似的说:“是我,来帮你对于他。”
傅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