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的统统仿佛置身天国。
窸窸窣窣的军队提拎着木盾与长矛,收回铿锵之声,从都城的各个大小卫所里举着火把奔出。
只见李臣埋首于地,不与他目光对视。
城门在楚人绝望的哭声中被封死。
“今者吾等顺人将革,天赋不违,大誓孟津,陈命景亳,三千各国,八百诸侯,不谋而同辞,不召而自至。”
李臣远远看着这统统光怪陆离的气象在产生,看着一个个新鲜的生命,或因温疫,或因暖流,或因饥饿,或因惊骇,或因自相残杀……最后一个个倒在了那些披发着恶臭照顾温疫的死尸堆上,成为一具新的尸身。
……
长长的仪仗步队沿着辅道渐渐靠近太庙,去往太庙的辅道垂垂拥堵。
“啖!——”
“竟敢进犯本县公的牛车?……”
……
“定是成氏余孽!”
这条通往太庙的辅道很宽,也许阔别政治却又身处王国心脏的原因,太庙的神官有种傲视凡俗的崇高和倨傲,就算是一国之君至此也必须对他们尊敬的哈腰施礼。
“血!”
“长星出于晋、楚,锋锐难当!”
“刘奕,拘系城内统统暴民!”
“喽啰!”
渚宫里。
“别怕……”
彭晏伏地想要四望,却被李臣紧紧扯住袖摆。
“若敖氏!——”
李尹欢畅于众将之共同,当即抚掌朗声大笑:“哈哈哈……千乘之国,百万之师,呼吸则江、河绝流,叱咤则嵩、华自拔。若公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漂渺的灯火下,随侯之珠在太阿剑首上,如有灵魂,荧光跳动,一掌覆盖其上,收笼其光芒于掌中,黯然失容。
“庇护大人!”
“别怕……”
……
若敖子琰俯视阶下之朋,按剑凛然道:“嗟!六事之人,尔无不信,朕不食言。”
……
“老臣恰是此意!”
“轰轰模糊,如霆如雷,彪虎啸而谷风生,应龙骧而景云起。”
“末将渎职,请主公惩罚!”
本相,因有力应对疫情的凡人,而被袒护;各种谎话,像裹了蜂蜜的毒汁,很快为人所信。
一起上零散摆设着几具倒在路边的尸身被兵士拖走,本来没有死于温疫的凡人,却提早冻死在了这条圣路两侧。
王氏的囚车哭天嚎地穿过贩子。
“暴君死,楚人活!”
“不想活了?”
军队奔出城池,封闭了全部王都。
长长的步队向着太庙而去,这座天下最负盛名的神祠。
“楚公,令尹,子文之孙,令尹,子般之子,家传大德,聪明神武,运筹千里,勇冠中原之国,击剑则截蛟断鰲,弯弓则吟猿落雁。九五龙飞之始,天人豹变之初,楚公属当期运,伏兹亿兆楚民。躬擐甲胄,跋涉山川,栉风沐雨,岂辞劳倦回京,应起若敖六师,将问楚芈之罪。”
“诺。”
保卫着各大氏族的家属和财产。
身穿薄弱羽衣的女巫尤其夺目,一个个即便被北风冻到手脚发白,仍然舞姿灵动,飘然若灵,阶下的信徒见之更加寂然起敬,长跪不起。
“你们这些若敖氏的虎伥!”
楚国的权力之巅,即将空出。
仅剩的左手同时在空中无情虚划而过,便是对芈室一族终究的结局宣判。
“退!--”
李尹口若悬河,滚滚不断,其舌巧如簧,说的众将热血鼎沸,个个拔剑发誓!
暗淡的青铜连枝灯下,浑身狼狈的赵侯、李臣和彭晏等一众臣子顿首在阶下。
若敖子琰立于渚宫之巅,眼睫亦振动如鹏羽展翅,眼中波云翻滚,江潮彭湃,置于随侯之珠上的铁掌突然松开,反掌之间,华光夺人:“好!--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泰山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