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未尽,主祭官及陪祭官朝已服礼毕集祭坛以外。
有神仕者更加几次默念祷告以告先灵。
赞:“复位。”
在这个即将结束内哄的时候,善于高歌吟诵的男巫们在女巫委宛的嗓音中将这首《东皇》诵出柔肠百转的声音,以安抚经历了这长达数月的动乱和不安,战役和温疫的楚人不安的灵魂,而人们仿佛从这吟诵声里听到一声楚国将真正迎来王权与令尹军政大权大一统,齐宣称道东皇,等候久违的战役与繁华,将随之返来。
引赞引主祭官若敖子琰上前,卷冕立于阵中。
男觋收回目光:“我晓得。”
长六寸、宽四寸的麻布衰衣当胸系好,首绖的散麻绳系在头上,腰绖紧紧缠在腰间。
引主祭官若敖子琰诣香案前,跪,东西陪祭官皆跪,司祝三叩,兴,奉祝文,跪于右,读曰:“维楚穆王二十年十一月十一日,楚公子琰致祭于东皇曰:‘维神奠安赤土,粒食万邦,分五色以表封圻,育三农而蕃稼穑。恭承守土,肃展明禋。时届季冬,敬修祀典,庶丸丸松柏,巩盘石于无疆;翼黍苗,佐神仓于不匮。尚飨!”
火花燃烧,只余一道黑烟,缓缓沿着乌黑的石壁攀爬,上升,最后融入头顶更深的黑暗里。
传闻每个参与本日大傩乐的男觋,女巫,灵子,乐者,着青云衣、白霓裳、华采衣、帝服、荷衣、袂、碟、蕙带扮演神灵的巫者,以及举着火把摈除疫鬼的百隶,都会是以收到一郢爰(金币)作为恩赏——这相称于她们一年的薪俸。
引主祭官升诣香案前,跪。
身后有男觋开口讲解:“那是人油灯。”
一件薄弱的麻衣由灵子奉至面前。
典仪赞“奉祀、帛、馔送燎”。
然后,赞引奏“就位”。
位于东西陪祀诸侯的曾侯与朝臣的李尹。
非常毛骨悚然。
头戴金冕,跪于北风中的木榭的芈凰,伸手平平接过。
堂中,神官依礼顺次呈上小米,高粱,牛羊等祭奠供品,拿去奉献秋尝和冬烝,全部典礼昌大而又严厉,聘请先祖幽灵和诸天神灵台端光临,前来享用,咀嚼。
赞:“复位。”
祭坛中,男觋美意吟颂,声音时而昂扬,雄浑宏亮,仿佛穿透万丈云海;时而柔媚若倾慕神灵的女子,委宛低吟,若溪流蜿蜒横亘;女巫男觋,载歌载舞,合好效欢娱大一。
读毕,三叩,兴,以祝文复于案,退。
主祭官暨陪祭官三叩,兴。
在明堂火线的木榭,穿戴崭新袍子的谒者带着祭司的神谕而来,没有凹凸起伏的嗓音从风口里灌入:“本日着麻衣,孝服,示君将受死!”
“赤足而行,衰绖(cuidie穿丧服)至明堂。”
赞:“读祝。”
引主祭官降阶复位立。
赞:“叩、兴。”
这黑暗里,究竟有多少个暗中?
司祝一人,司香帛二人,司爵二人,二人位案西,东面。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引赞二人引省粢官入坛,遍视牲、器、酒是否干净齐备。
……
好久,人油灯芯里爆起“滋滋”的一簇藐小火花,一股恶臭的焦炭味满盈在这腐臭的通道。
“杀!”
“我要出去!--”
二人皆暴露一副竭忠的神情。
森森明堂,三千鸦羽。
典仪赞,“迎神”。
男觋不由紧抓熊皮下的冰冷硬物。
而跪在观礼席中的楚人,身着华衣,手持琼枝,神态恭敬的暗自附声低吟同祝上皇乐康,乃至有人因为这久未听闻的傩乐打动涕泪不止,向抬着绘着社神图东皇的红木箱的神官,奉上大手笔的功德钱,以求悠长不安的心灵获得安慰,以求将来家属的运气获得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