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禾棠啊……”杨夫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朝禾棠招手,“来,到娘这里来。”
说完,他不再看父母的神采,被禾棠拖着,大步朝门外走去。
可即便在梦里,他也怕老婆受凉,下床来从衣柜里取出两件披风,一件给夫人罩上,一件给杨锦书罩上,嘴里抱怨着:“你这孩子,自小便体弱,如何未几穿点?”
同时让禾棠、父母都入同一个梦,需求破钞庞大心力,杨锦书没有禾棠那种织梦天赋,带着他,多少能制止梦境半途崩裂。
冥婚便是如此,做主的都是活人,死人只能由他们摆布。
杨锦书还未答话,他便兀自苦笑起来:“是我老胡涂了,你已经分开我们多年,怎会返来?”
杨锦书:“……”
“他……”杨锦书有些踌躇。他不太想如许呈现在杨知闲面前,那孩子太乖太警悟,忧思多虑,极易藏苦衷。
阴差:“……”
“那……我们走啦?”禾棠笑起来,“爹,娘,保重。”
杨夫人捶了丈夫一拳:“老头子!你吓儿媳何为么!”
杨夫人还想骂他,却舍不得,伏在他肩膀上呜呜地哭。
禾棠眨动眼睫,展开眼看着他,眼中是粲然笑意,灵动活泼。
鬼那里会怕冷?杨锦书却拢了拢披风,点头道:“爹经验得是。”
他垂眸看着这个小少年,不由自主俯身,轻啄他唇角。
禾棠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来长生是杨锦书的字,便连连点头:“好的,他待我很好。”
“怎会?”杨锦书握着母亲的手,悄悄摩挲着,“孩儿很驰念你们。”
杨锦书忍着笑,帮他解释道:“禾棠嫌女装累坠,男装便利些。”
他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知闲很好,我们也很好,只是你不在……”杨夫人眼中又浮起泪来,“如果……如果你与禾棠都还在,我们一家人……该多好……”
“是,娘,是我。”杨锦书上前几步,跪在床边抬头看着她,浅笑道,“孩儿不孝,好久没来看您,惹您和父亲悲伤了。”
杨老爷双手背着,高深莫测地看了会儿,吓得禾棠结结巴巴地喊着:“爹……我……我是禾棠。”
禾棠抿了抿唇,扭捏着挪过来,躲在杨锦书身后,眨着一双大眼睛,古怪而别扭地喊了一声:“娘……”
他脸上暴露个和顺而内疚的笑:“这是……你们帮我娶的老婆。”
两人齐齐看去,却见两位阴差悬在空中,一本端庄道:“二位心愿已了,可不能再逗留人间了。”
幽幽梦里,他们沿着月光下的天井缓缓前行,杨锦书牵着禾棠的手,来到父母寝房前,闪身出来,看到父母熟睡的脸。他轻声唤道:“爹,娘,锦书返来看您二老了。”
禾棠扯了扯杨锦书的衣角,瞧了杨老爷一眼。
杨老爷也叹着气,拍着他俩的肩膀,慎重道:“其间一别,此生不复相见,爹娘没别的好说,你们一起好走。那鬼域路上诸多险恶,莫要转头。”
杨锦书扶杨夫人坐好,本身站了起来,对父母说道:“爹,娘,这是禾棠。”
他急起来便显得没那么怯怯了,杨家二老相视一笑,拍着他手背道:“好好好,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们便放心了。”
袖子飞过,他便从梦中醒来,禾棠躺在凉亭顶上闭着眼,鹅毛大雪穿透他的身材,没有掩去他清秀的端倪,那一抹绿色在这白茫茫的冬夜里,光鲜得如同兴旺的生命。
他抓着禾棠的手说:“一起?”
杨锦书莞尔:“你展开眼,我便光亮正大地吻你。”
杨锦书站在禾棠身边,问道:“爹,娘,这些年你们过得如何?知闲他……可有孝敬您二老?”
杨夫人抽泣着说:“娘晓得的,你们就要走了……也好,鬼域路上,一起做个伴也好……来世……来世投胎去个好人家,平安然安身材安康地过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