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鸣响过的第三日，一群宫人突入富宜宫，要在宫里挂白幡，上官凝不允，这些人受了燕王调拨，就自发傍上了将来天子，更欺她寡居荏弱，竟强行在各个殿里搭梯行事，上官凝愤恚之下，拔剑刺伤了一人，没想到这些胆小包天的主子，竟不主顾仆身份，与富宜宫的人动起手来。所幸最后燕娘领着陈越赶了来，将那几个主子当着一并赶来的侍卫的面，当场处决了，并连煽侍卫长数个耳光，命人押往华央宫朔华正殿门前当众杖责，惩罚他救驾倒霉之罪。
李戎沛心下一震，目中的红色满盈上来，不弱于额上光鲜的淤痕。那狠狠咬牙的神情，宣泄着他的受挫和不甘，“我不平，她是母后的孙儿，莫非焕儿就不是！”
“是吗，那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慈和宫。漏声滴了一夜,始终没有将金盔的仆人带回，却迎来了玉瑞天子驾崩的十二声丧钟。江后一向听到钟落，甚么都没有说，在回身回寝殿的途中昏了畴昔。希冀太皇太后出来主持公道的大臣们,惶惑不安地退出，只得另谋他就。
“据臣察看，玉瑞现在一共分红了三股权势，一股是以单伦尊为首的倒燕派，一股是以燕王为首的挺燕派，另有一股是包含前丞相江令农在内的中间派。此中，倒燕派的气力最为微弱，他们大多是天子弟子，把握着玉瑞五十万兵马，天子不在，这些人便临时拉了长公主充当皇室代言人，倒燕派认定天子尚未驾崩，对峙彻查侵犯天子的真凶，并且表示燕王就是真凶，不过他们的说法没有获得朝堂上大多数人的认同；而挺燕派的兵力固然不如倒燕派，但是包含上官景赫在内的一批朝廷重臣，以为在彻查真凶前，该当尽快推举出后继之君以稳定社稷，这实际上是在印证天子驾崩的说法，并且直接支撑燕世子即位，因为按照玉瑞国的宗法，天子没有子嗣，从血缘亲疏上看，燕世子便是最合适的担当人；再就是中间派，这一派人占了朝臣中的大多数，暗里里多与江令农来往密切，臣估计他们暂不表态应当是在等候前丞相出山。照目前情势来看，挺燕派和倒燕派势均力敌，中间派成了两边极力拉拢的工具。一向到朝会结束，三方对峙，谁也未占上风。”
说罢，她拂袖而去。李戎沛孤傲地立在阶前，目中一片湿透的寒凉。早朝的钟声响起，仿佛那段灭亡哀鸣的持续，他无知觉地走到廊间，找到一根红色的廊柱，伸手抚过那一排排腐朽的刻痕，最底下的一道年代最长远只要膝盖那么高，被栏外一株攀附过来的月季遮了，是他四岁那年第一次去燕国就藩，江后照着他的身高给他刻下的。他半跪下来谨慎移开那猩红色的花，头顶在柱子上，失声痛哭。
在朔华正殿前的汉白玉阶上，严肃的龙头将朝臣分开两边，一边是白衣缟素，一边是戎装甲胄，两队在巍峨的宇殿前相遇，瞋目相视，氛围剑拔弩张。
“你？”她望着那双不知何时嵌进愁闷的更加温和的眼睛，脑海中倏忽飘出阿谁鹄立湖畔举头望月的谦谦侧影，曾在她心头环绕过的，都随风雪化了，不过仍旧会怀恋当时的洁净和轻巧，她寡淡地笑了笑，“你不是皇上嫡亲，如何会感同身受？”他没有答复，是透过她的眼睛。李攸璇已扬鞭绝尘而去。
高勇分歧意，“现在谁先挑起事端，谁就占不得理。何况都城的兵权并不在我们手里，御林军统帅马咸手底下有八名副将，三名皆出自上官景赫麾下，其他人虽也尽忠皇上，但并不与我等北征军系一条心。”
“北上制燕，南下诛楚，代天子伐佞？”胡万里念着江后的词句，不由击掌，“这恰是现在我们需求的！”难掩冲动地叹道，“真乃千古怪杰也。太皇太后既然事前有言，与皇上亲厚者唯有秦王一人，那么就是暗指即便皇上驾崩，这帝位也轮不到燕王父子来坐，我辈师出驰名了。”世人不由抚掌相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