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河滚爬着起家,对正殿外的侍卫使眼色,侍卫们拔出剑欲与薛漪澜对峙,她从腰间拽下腰牌,亮于侍卫们看。那是墨天向曾佩带的腰牌,禁苑侍卫统领,统领着皇城内各宫苑的侍卫。
薛漪澜点头,眉毛扬起,朗声道:“看末将的!”
晨光微亮,宫人受托洗漱器皿候守在宫门外,赵忠挥起净鞭让宫女们进了正殿去,阮凌锡方动了动生硬的双腿,膝盖处传出竹节折断的清脆响声,他迟缓挪动着步子分开了勤政殿。
煜煊蹲坐在榻基上,头靠在李奶娘身侧,灵动双眸直直盯看着窗棂处,殿内除了烛泪滴落烛台的声响外,便是窗棂外扑簌的雪声了。
寒雪未消,朱墙白地,令民气旷神怡。煜煊高高坐于龙辇上,却无了初下雪时赏玩的表情。不过一场雪的工夫,六合于她而言,已转了位置。
当萧渃问她今后如何时,煜煊清秀面庞上却显出沧桑笑意,“你不是奉告朕,母后宫中药味浓烈,现在,朕也应去看望母后一番,以尽孝道!”
萧渃面带猜疑,不解薛漪澜此话何意。薛漪澜双手环胸抱剑,现在帝都的乞丐可皆是她的麾下,帝都官宦府院有一丝风吹草动,她皆能晓得。
煜煊看向她,眸带暖色,“赵信河,你这个内侍官的位子是不想坐了么!”她余光看一眼薛漪澜,薛漪澜抬脚只用了一分力,便把赵信河踢下了石阶。
赵忠怯懦着退下,回身感喟李太昭仪娘娘命途悲舛。
煜煊上前扶起薛漪澜,墨凡远在漠北,没法当即召回,她也只要薛漪澜这个武将可依托了。她贴于薛漪澜耳畔,“皇城中的侍卫多数是兆泰王及阮重的人,想个别例替朕警省他们一番!”
煜煊快速看向赵忠,眸光冷冽:“朕不是说过,昨日是朕感念李奶娘哺乳之恩,慌不择言。皇城以内,如果有谁敢提昨夜之事,马上杖毙!退下!”
薛漪澜一身极新统领服膜拜在殿庭内,煜煊站于石阶上看着已阔别两年的她,还是英姿飒爽,带着不输于男人派头。
萧渃蹙眉看向她,“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喜好多管闲事!”
络尘候立在阮太后身侧,小声号令珍儿把那汤药喝了,珍儿只得照做,在煜煊未行到跟前时,闭眼把那汤药喝尽。
李奶娘棺椁顺利运出皇城,坐于龙辇之上的煜煊望着一干身着缟素的宫人,哭声悲戚,却面无神采。她双手在扶手上紧紧抓着,喉咙内似有铁钉流窜,痛苦直直冲向双眸,虽有十二道白玉珠旒遮挡,她却不敢落泪,心中话语似波折一字字扎着。
暮烟,请到碧云宫一叙,李蔷毓。
阮太后换了副口气,怪责阮重道:“你倒是把你的宠子教习得好,勇于违逆你我的意义!如果他承诺哄劝魏煜煊交出兵符,你我还需待在这里静观其变么!”
煜煊起家,一掌拍在玉几上,灵动双眸尽是凄楚笑意,“朕不过是要去给母后存候,萧太医随朕走一遭罢!”她双手束在身后,挺直脊背出了寝殿。
煜煊龙辇止步于西隅门,百官见皇上在此,亦是不敢随便走动出皇城,只得为马车上的棺椁让开了门路。
母妃,现在大权尚握在阮太后兄妹手中,如果女儿一意孤行把您葬于父皇身侧,您定不得安寝。请谅解女儿不能为您正太昭仪之名,百官让道相送,只求能赔偿一丝您十八年所受的屈辱。
春樱伸出纤纤玉手接了几片飞落的雪花,冰冷侵入肌肤,风蝶、秋梧、雨扇皆学春樱,感受着雪花的冰冷。
阮太后压上面庞上的惶恐,看向煜煊,“母后”引发她昔日对煜煊的母女情分。不过几日,阿谁曾温色唤她为母后的女儿已变成了现在这般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