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当然不算是人尽可妻, 他的‘人’是有范围的, 只要合适他前提的适龄女子才在‘人’的范围。那些边幅不美的，年纪不轻的，十足不在他的‘人’里。真正的人尽可妻，我看没人能做到。”杜加林把蟹肉剥在蟹斗里，螃蟹倒是很肥的，说完她转向欧阳, “明天顾家的婚礼，你如何没去？”
“插手婚礼是最没成心机的事，再巨大的感情拿到公家面前去展览, 都不免失之俗气。新人在上面打动得死去活来，客人只体贴鹅肝正不正宗。花心机请了一帮人，成果人家对你的感情涓滴不体贴，那有甚么意义。”
“这个倒也不是难事，只是……”
“事成以后，傅太太筹办如何感激我呢？”
“你的头疼还没好么？”
“做买卖，要考虑统统能够产生的结果。”
“我看了报纸，你这几天过得很不轻易罢。”
“唉，流年倒霉啊……”她说完就到此为止了，当着外人面情感也只好讳饰着。
见她不接，他很天然地从洋火盒里拿出洋火扑灭了，他缓缓吐出烟雾，“这件事你同岳父母筹议了么？”
“您如何会有这个设法呢？毕竟上海这么多时装店。”杜加林感觉他这要求不但不过分，的确出奇得好了，她现在的店可并不值这么多钱，并且他的客源还是很吸惹人的。
“我不肯意说任何一名密斯的不是, 哪怕她是顾老七的新娘，但我能够说, 我对她畴昔现在将来没有一丝兴趣。”
那天回家路上，杜加林先去印刷店定制了一块支撑国货的招牌，以后又去了药店，她狠狠心买了鹿茸、蜂王浆、锁阳一堆补肾的食材，又让柜上的大夫开了一剂补肾的药房，掏钱的时候她的心的确在滴血。
杜加林叹了一口气，她实在够不利，可这个又没法同人说。裴蜜斯因为之前把报业的人都获咎过了，他们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固然写过辩论的笔墨，报纸也登了，可登在报纸的尾巴上，跟防伪标记似的，跟声讨她的比起来，的确不值一提。裴蜜斯已经够惨了，她只能说些好话去安抚她。至于Tony他们，每天措置猪血就够糟心了，她更不能说摆荡军心的话。跟五姨娘说，她只会劝她回家生孩子。傅少爷，更是巴不得看她的笑话。想来想去，竟无一人可说。
“请了我, 我也不去。”
杜加林对顾家非常猎奇, “看来你对顾少爷很不满？”
“如果我奉告顾蜜斯我们结婚这些年名存实不至，你说她会不会很打动？”
“我固然很支撑女性独立，但我想现下女性到社会上做事也很艰巨。”他说完话头一转，“不晓得阿妮店里的买卖如何？”
“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
“那你奉告我，我要如何才气信赖你对一个名存实不至的豪情甘之如饴！”杜加林按一按太阳穴，“我不肯陪你演戏了，我没有阿谁艺术才调。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她走到留声机旁，高脚桌上放着很多黑胶唱片，大多是巴赫和勃拉姆斯，杜加林取了一张勃拉姆斯的《摇篮曲》放了。
杜二蜜斯此时听欧阳夸奖别的女人, 不免吃味道，“不晓得这位顾六蜜斯在不在你可妻的范围里？”
“念之，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和顾六蜜斯很熟吧。”
“你也喜好勃拉姆斯吗？”
“他算她为数未几赏识的男人了。”他看了傅与乔一眼，然后说，“好，我保持沉默，不然今后傅家的门要永久对我紧闭着了。”
“明晓得是酸葡萄，为甚么非要尝一尝？”
固然他没同意她的要求，但因为事情说开了，她也懒得再去对付她，隔日早上她没吃早餐就去了店里，没想到正碰到有人拿着一个桶在门口，她大喊了一声，那人连桶都没提，就跑了。她看到半桶鲜红且黏稠的东西，幸亏没吃早餐，恐怕她看到就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