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已惧罪叛逃，方原既然没法缉捕他入狱，只能退而求其次，要钱家写悔过书来杀鸡儆猴，令姑苏府的东林党人擦亮眼睛瞧一瞧，拖欠朝廷的田赋，即便是钱谦益这类东林党大佬，也要如数的吐出来。
方原面无神采的说，“将钱府的人全都放了。”
方原接过一看，公然是一纸休妻的休书，休书里写得清清楚楚，钱谦益早在半年前便已将柳如是逐出了钱门。这半年内柳如是策划的任何罪过，就与钱谦益没了干系。
面对方原咄咄逼人的守势，柳如是还是不见涓滴惶恐，不紧不慢的说，“方大人是问梁山流寇的事？那还真是问对人了，因为梁山流寇的事儿，钱老全然不知情，都是妾身一手策划的！”
姑苏府茶具名师之作，上品的紫沙壶，另有紫砂杯被摔了个粉碎。
方本来日是憋屈至极，越想越气，再顾不得风采不风采，猛地一挥衣袖，将石几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
方原见她是明知故问，冷冷的说，“梁山流寇攻击朝廷巡抚、永王、吴越王的事儿，钱夫人能代钱老给个解释？钱夫人千万不要否定，我恰好捉了几个梁山首级，能够与钱夫人劈面对证。”
“哐啷哐啷！”
“钱夫人，你这一把是赌赢了！”
她默不出声的给方原斟了一杯香茶，等候方原最后的决定。
方原强忍着肝火，语带调侃的说，“那在姑苏府阊门外派出刺杀我的刺客，也是钱夫人一手策划的了？”
她一再替钱谦益顶罪，摆了然就是将方原当作了傻子和冤大头，方原的肝火已到了顶点，厉声说，“钱老在朝为官多年，该知刺杀皇子是连坐、族灭的罪名，即便是钱夫人策划，他也脱不了干系！”
柳如是望着方原肝火冲冲拜别的背影，方原对她已算情深义尽，如水的双眸早充盈着打动的泪花儿，呵叱说，“胡说！他本日已很委曲了，若他真是残暴成性，现在的红豆山庄早已血流成河。”
当然，统统的决定权不在她手上，而是在方原的一念之间。
方原被他说中了苦衷，又是一阵烦躁，猛地挥鞭一下，胯下的战马扬长而去，将世人远远的抛在了前面。
方原现在算是见地到，东林党人的无耻那是完整没有底线。
柳如是似没听出他的讽刺，还是浅浅的一笑，“方大人又说对了，这也是妾身策划的。”
直到出了后院大门，秦展迎了上来问，“老迈，这些看押的钱氏族人，我们是捉回府衙，还是当场处决了。”
柳如是身侧的女婢俯身拾着碎片，嘴里嘀咕着说，“这个方巡抚动辄灭门，凌迟，真是残暴成性。”
他抛下这句恶狠狠的威胁，回身夹怒而去。
秦展是大吃一惊，赶紧诘问，“老迈，真的全放了？！”
柳如是抿嘴轻笑说，“钱老去拜访江左大儒黄道周了，方大人想就教甚么，妾身也可代为答复呢！”
方原怒喝说，“钱夫人，请转告钱谦益，别觉得躲在浙江就安然无事，我方原不缉捕他归案，凌迟正法，誓不为人！”
她拍了鼓掌，身侧的女婢取出一份早筹办的文书递给了方原。
柳如是佯作惊诧的问，“钱老犯了甚么罪过，方大人竟然罔顾大明律法，要族灭钱家？”
“这也算收成？常日里锦衣卫上门是要性命的，不是去讨钱，讨悔过书的。”
方原气得是浑身颤抖，既是气钱谦益的无耻，更是愤怒柳如是对钱氏族人的包庇，竟然连命都能够舍去。
柳如是沉默的看了看方原递上的如山铁证，略作沉吟便说，“欠缴的田赋是钱老之前的忽视，也是姑苏官府的忽视。多谢方大人提点，我们会尽快如数的补足。方大人，欠缴田赋，不算灭族的大罪，钱氏族人能活命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