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醒来时,已经身处于一处温馨的院落,室内焚着香,身下是极新的被褥,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几处伤得重的伤口都已经止了血,只是还不时地钝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想坐起家来,但是浑身高低如同被抽去了力量,连转个身都显得勉强。何晏之长叹了一声,心内里倒是烦躁不安,眼下固然躲过了秦玉的追踪,但是前程迷茫,现在不知身处何地,亦不知何时才气够重新回到陈州,念及其间各种,不觉愁从中来。
妇人含泪道:“巧儿你怎如此天真!即便是那夜你从强盗手中满身而逃,你也是被强梁掳去了啊,还能有甚么名节!现在,此事已经传遍了雁东,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更何况,你与那杨恩公相处了一整夜,那天在官道之上,又有多少人都看到了?如果眼下杨恩公能够娶你,不管是为妻为妾,我们君家的颜面尚能有所挽回。如若不然,君家的门楣便要被你废弛了,你爹和我又如何去面对君家的列祖列宗!”
妇人垂怜地摸了摸女儿的秀发:“那位义士前日里终究醒过来了。过几天你爹爹便会宴请他,感激他的拯救之恩。”
妇人慈爱地看着少女娇羞的模样,垂垂却收了笑容,愁云爬上了眉头,不觉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方又道:“懦夫像是伤得不清呀。”他唤了几声“来人”,又道,“你们几个扶恩公到后院歇息,好生服侍。严福,你快去镇上的回春堂找林大夫来给恩公看看伤势!”
两顶软轿很快便到了。那严福见何晏之伤势颇重,便让君家两姊弟同坐一顶肩舆,着人扶着何晏之上了另一顶肩舆。何晏之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也不推让,一挨着软榻,整小我便如散了骨架般瘫倒了。他头痛欲裂,身上更是无处不痛,伤口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整整一日一夜未曾歇息,也没有甚么充饥的食品,温饱难耐,跟着肩舆的一起颠簸,何晏之感觉本身的神识都快涣散了。
有人拉开了轿帘,何晏之感觉面前人影重重,一个降落的声音说道:“懦夫捐躯救了老夫的一双后代,实乃君家的大仇人。鄙人君文衍,拜谢懦夫。”
浑浑噩噩当中,终究到了君家的宅院。肩舆停在了院中,何晏之挣扎着想从轿中下来,试了几次却底子起不了身。只听到院子里有男男女女哭作一团,贰心中暗想,应当是君家姊弟已然同亲人团聚,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不觉如释重负。
少女应了一声,小步走上前去翻开了房门,一名中年妇人走了出去,握着少女的手走到桌前坐下。她望了一眼桌上的绣品,唇边不觉绽暴露一抹笑意来:“我儿的针线更加涨进了。”
君嘉树双手合十,望空拜了一拜,道:“还要多谢林大夫妙手回春。”少年镇静不已地搓了搓手,“恩公先好生歇息着,我这便奉告父亲去!”
少女转过脸来,神采讶然:“母亲此言何意?”她已经觉出妇人话中的深意,不由地神采一变,紧咬着下唇,好久,方低着头小声说道,“自古毕生大事,当听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如果父母的决定,孩儿不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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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道:“只是,现在我们尚不知此人的籍贯出身,家住那里,以何谋生,更不知他是否婚配。明日你爹席间问他,总怕他万一有所坦白,便是将我儿推入了火坑。”她起家握住了少女的手,“我本想先问问你和嘉树,那日里可曾听他说过甚么,你爹和我心中也好先有个筹办。”
妇人见少女如此悲伤,更是肉痛不已,又道:“巧儿,白叟有句话说,乞巧之日生的女儿命不好,公然这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