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停下脚步,垂着头缓缓转过身,讷讷道:“陈公……我亦不知。”
何晏之迎上去道:“李兄,你如何了?”
一行人在丛林中疾行。李大走在最前面,陈商和段从嘉并排而行,何晏之则拉着杨琼跟在二人身后。李大约莫是受了较为重的伤,法度极是沉重,行动间木讷迟缓,仿佛苦衷重重。走了约莫半个时候,陈商淡淡开口道:“四海,为何林入耳不到甚么声响?”
段从嘉却对峙送何晏之和杨琼一程。但是,三人没走出几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便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何晏之感觉眼熟,定睛一看,竟然是衙前镇上曾有一面之缘的木工李四海。只见他尽是血污的脸上有两道狰狞的伤口,明显是刀剑所伤,身上好几处亦挂着伤,血流不止,面色惨白,神情板滞,法度踏实有力,明显已快力竭。
拜别期近,何晏之和杨琼清算了简朴的行装,遂向陈商和段从嘉告别。临别之日亦无余话,段从嘉赠了两人一坛酒,陈商的神情却甚为淡然,微微点了点头,便回身走进内屋去了。何晏之心中模糊有些难过,唯有恭恭敬敬朝陈商的房门做了一个揖,他与陈商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谊,现在乍然拜别,倒是有些不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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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无话。
何晏之在旁心头蓦地一跳,转过脸去看杨琼,却见他紧抿着唇,缓声道:“若真是山贼,则为谋财,无缘无端滥杀无辜,只怕是只怕是别有目标。”他随之沉吟不语,李大惊奇地细心看了杨琼几眼,只是现在的杨琼旧伤已复,与当日藏身衙前镇后山时的苦楚模样大不不异,一时之间,李大那里认得出来,惟感觉似曾了解罢了。
李大摇了点头,低头道:“看似是江湖中人。”
何晏之脑中灵光一现,看了一眼杨琼:“莫非说……说秦玉和陆啸虎他们么?”
李大夙来对陈商和段从嘉的话言听计从,随即便向何晏之和杨琼一拜:“本来是二老的故交,李某莽撞,失敬了。”
李大终究大呼了一声,指着何晏之道:“你……莫非是两月前程经衙前镇的阿谁杨舟?”
陈商面沉似水地持续说道:“此处离衙前镇已不远,却听不到砍杀之声,见不到甚么火光,莫非是那些能人已然将镇子夷为了高山?”
茅舍的门被猛地翻开,陈商转眼间便来到诸人近前,俯身拉住李四海的衣袖,沉声道:“四海,把话说清楚。”
那李大竭力看了何晏之一眼,一时候仿佛没有认出他来,转而望着何晏之身后的段从嘉,哑声道:“段……段公……陈公……镇上……出事了……”
陈商却一言不发地回身进了屋子,稍待半晌,便提着两把剑出来。他扔了一把剑给段从嘉,又对何、杨二人道:“你们从玉山南面下山,转过齐良峰,再借道通州,可一起上京。”言毕,也无多话,只是携了段从嘉的手,回身便走。
李大道:“那带头的,此中一个断了一臂……另有一个墨客摸样的中年男人……他们说,只须引你们来……困住你们半日……便可……不然,便要将我娘……活剐……”
李大的双唇发颤,抖着声音道:“是山贼!不知……是那里来的强盗……烧杀掳掠……见人……就砍……”他猛地双膝跪地,哭泣道:“他们滥杀无辜……枉死者无数……我娘她……她……她也……”他再也说不下去,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何晏之和杨琼在玉山山麓盘亘两月不足,从初春时节一向待到了暮春,过了腐败,时近初夏,气候垂垂炎热起来。何晏之跟着陈商习武亦有月余,已将那套琼花碎玉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只是较之昔日的杨琼还缺一些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