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蒙道:“如果西谷大人果然与此事没有半点干系,可情愿将骁骑营交予老夫彻查?”
田蒙紧握着拳,恨声道:“我在陈州城里城外已经找了整整七天,却不见凶手的踪迹,只怕此人是同西谷连骈脱不了干系了。绝我宗嗣,断我子孙,此仇不共戴天!”田蒙冷冷一笑,“他来记念,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夫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惺惺作态。”
田蒙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怨毒,随之挥了挥手:“恭迎。”
西谷连骈马上站起家来迎了上去,抱腕挡胸,道:“侯爷请节哀。”
怀远侯府此时灯火透明,一片素缟。从灵堂的门口望去,满眼都是凄惨痛惨的素白之色,有妇人哭泣的哭声模糊传来,此起彼伏,不断如缕。陈州刺史田蒙负手站在堂前,凝眉深思,仿佛一尊衰老的雕塑,哀恸从他的四肢百骸渗入出来,使他的浑身高低都披发着沉沉的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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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蒙喃喃道:“想我田家自太宗期间便效命于清廷,收编察哈台旧部,几世几代,镇守边关,一丝不敢懒惰,现在却落得断子绝孙的了局,还要被西谷连骈这等山野村夫所热诚,是可忍孰不成忍!”他一拳砸在棺椁之上,转过脸向那妇人痛斥道,“莫要再哭哭啼啼!惹我心烦!儿子死了,老夫天然会叫他们血债血偿!”
那田府的小厮唯有不住赔笑,也说不出个以是然来,正在迟疑间,门外响起一阵短促的脚步声,田蒙在几个仆人的伴随下信步走进了厅堂。
杨琼微微一笑,回身走到主位上落座。他托着腮,含笑着看着田蒙,柔声道:“怀远侯请免礼。本座本日乃是奉旨前来记念小侯爷,也是代母上慰劳侯爷。爱卿有甚么话,固然与本座说罢。”
田蒙冷冷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西谷连骈,淡淡道:“西谷大人亲身登门,老夫受宠若惊。”
杨琼还是温言道:“本座乃是奉母上之命,前来陈州彻查怀远侯世子的死因,天然会给爱卿一个公道。”他又看了一眼西谷连骈,“本座既奉天子口谕,天然不会偏袒任何人,侯爷直言不讳便是。”
西谷连骈作揖道:“下官不敢。”
田蒙的脸一沉,拂袖道:“西谷大人这是要与本侯作对到底么?”
下人领命下去了,田蒙一步一步朝灵堂走去,他在田守义的棺椁前站定,干枯般的手缓缓摩挲着乌黑的棺木,神情愈发阴冷。一个浑身素缟的妇人迎了上来,看着田蒙又忍不住掩面而泣,哽咽道:“侯爷,不幸你我年过半百只要这一点骨肉,现在却就义在贼人之手。妾身生无可恋,只望能早日缉拿凶手,为我儿报仇雪耻,以慰在天之灵。”
田蒙方才并未重视到杨琼,只当是西谷连骈带来的主子,现在乍闻此言,只感觉来人的声音和口气很有些耳熟,再定睛一看,却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男人,披着广大的大氅,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楚五官,但仍然让田蒙感觉非常的眼熟。
西谷连骈坐在客堂之上,悠然地喝着茶。他本日特地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连发髻上也扎着白绳。杨琼坐在他的身侧,广大的大氅遮住了他的眉眼,此厅朝北,室内光芒暗淡,便更加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仿佛只是一个烘托的影子。其他的五个保护在二人身后侍立,均是屏息凝神,面无神采。西谷连骈喝了一会儿茶,转而对身边的小厮道:“本官特地来记念田公子,侯爷怎将鄙人引来此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