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赤丹驱顿时前，他身上背着弓箭，狐皮做的领子上尽是砂砾子，连两腮的髯毛上都沾着沙。他抹了一把脸，对赫连哲木朗道：“三哥，出了关就是大漠，春季的沙狐未几，我们不能跑得太远了。”他追上了赫连哲木朗，喘着气道，“柯毕鄂他们都还没追上来，不如归去吧？”
赫连哲木朗俄然停下了马，转头看着赫连赤丹：“老七，你晓得宇文建德在罗必武的帐中看到了谁吗？”他那湛蓝色的眸子微微一沉，抬高了声音道，“罗必武明天抓到了一个俘虏，传闻是杨琼身边一个得宠的伶人，只是那人与赫连沉舟长得一模一样。”
赫连赤丹惊奇道：“老八前几日才送信来过，如何会被罗必武抓了？”
赫连赤丹神采一变，垂下头低声道：“三哥提这些何为？常言道，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既然拉敏做了八弟的老婆，我便再不做他想了。”
赫连赤丹长叹了一声：“三哥，我只是在想，渤海国破，赫连一族部众四散，我们兄弟几个若还要内哄不止，岂不是叫父王的在天之灵不得安眠吗？”
赫连赤丹道：“但是老八说的话也不无事理啊。老八那日的函件我看了，倒是言辞诚心，字字在理。想我们兄弟九人，如果浮舟真的还活着，活着上的，也只剩下了五人。沉舟既然亲身前来漠北，成心奉三哥你为渤海之主，三哥为何还要对贰心存芥蒂？我们兄弟中只要三哥您才是父王的嫡子，天然是当之无愧的担当人，若我们能兄弟同心，同仇敌忾，必能报当年的杀父之仇、灭国之恨，又何愁功业不成呢？”
“你为了拉敏连我的话都敢违背，现在却如此风雅地将敬爱的女人拱手让给老八。倒真是个宽弘大量体贴入微的好哥哥！”赫连哲木朗嘲笑道，“就算是赫连博格把拉敏嫁给了老八，那也要老八求娶啊，你真觉得老八会是个顾念手足之情的人？”他又嗤笑了一声，“他见我顿时就要一统大小赫顿了，便巴巴地跑来讲甚么兄弟交谊，但是真巧呢！他在江南二十余年，也没见着他经常想着我们哪？这一潭浑水，他恰好要来参上一脚，你说这小子到底按的甚么心？”
赫连哲木朗抬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低声道：“老七，你莫非忘了无殊是如何对我们的吗？”他俄然拔出身后的长弓，望空射去一箭，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嘶鸣，两只苍鹰被一箭贯穿，掉在了两人的马前，乌黑的翅膀微微颤抖着，鲜血渗入了地下的砂石。
赫连赤丹道：“现在陈州大乱，三哥却仍然按兵不动，真是奇哉怪哉。”
赫连赤丹从地上拾起马鞭，跃身跳上了马背，跟从者赫连哲木朗往回走。两人一起沉默，快走到铜陵关隘，赫连哲木朗终究道：“老七，我晓得你内心想着替父王报仇，有朝一日能重修渤海，但是，现在的机会还未成熟。你莫要被老八那小子给勾引了，他从小就会说些花言巧语，他口里叫着你七哥，内心可没把你当七哥看。”
赫连哲木朗笑道：“依我常日里的作态该如何？”
赫连赤丹怔怔道：“三哥的意义是，宇文先生在罗必武营里看到的这个老九，能够不是真的？”他仿佛是舒了口气，又道，“此人还是杨琼宠幸的伶人？莫非真是老八布的局？”
赫连赤丹道：“这确切不是三哥常日里的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