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道:“殿下,犬子自从贤媳柳氏不幸蒙难后,常常自责,日思夜想,茶饭不思,蕉萃支离,现在卧床不起。”说到悲伤处,他不由得老泪纵横,“碧秋最是重情重义,他与非烟固然未能结婚,但毕竟是伉俪一场,现在这般模样,怎不叫民气中酸楚?”
杨小巧掩了鼻,微微皱起眉头。
沈眉忧愁地看着沈碧秋,终究长叹一声,低声道了句“是”。
杨小巧走过几经院落,来到沈园最北处的一处偏院,此处草木寥落,陈列粗陋,很有苦楚之意,还未曾入得院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沈眉陪着杨小巧进了沈碧秋住的小院,一干下人们纷繁跪倒施礼,杨小巧心中焦心,那里理睬别人,径直走入阁房。
沈眉道:“王驾千岁移驾舍间,让沈园蓬荜生辉,实乃草民祖上积善,三生有幸,怎敢稍有不敬?”
杨小巧猛地站起家,怒道:“沈碧秋,你竟敢威胁本王!”
沈眉道:“但是,在老臣心中,杨小巧和刘南图都及不上杨琼对少主的威胁。”
沈碧秋拱手作揖:“殿下,您方才已说过毫不再对我存有半分狐疑。自古用人最忌多疑,沈碧秋一人存亡事小,但是殿下此举却足以叫天下士人寒心。殿下欲成大事,天然不能拘于末节,岂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摸索臣下?”
沈碧秋淡淡答道:“碧秋不敢。还望殿下息怒。”他悄悄地跪在地上,描述蕉萃,很有弱不由风的冉弱之色,叫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悯。
杨小巧神采一变:“此话怎讲?”
沈眉敛容跪下,再拜道:“老臣不敢。”他抬开端,诚心道,“老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少主,借使让少主不悦,要见怪老臣,老臣也不敢有半句牢骚。”
沈碧秋很有些怠倦道:“爹,不要逼我。”
杨小巧道:“无妨。本王素不喜好这等谶纬之说,甚么吉祥不吉祥,的确是无稽之谈。”
沈碧秋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小巧:“非烟之死,殿下借部属之手欲嫁祸杨琼,实在是最较着不过。但是,殿下酒徒之意不在酒,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柳氏雄踞关中,殿下又忌讳我在江南独大,此番恰好引发沈柳两家的冲突,以关中武林来管束于我。殿下算无遗策,沈某佩服至极。”他深深鞠了一躬,“殿下,这些光阴,我日思夜想,身心交病,决计将江南四族八派以及欧阳间家的权益交予殿下,今后归隐于归雁庄,只做个闲云野鹤,再不问世事。”言毕,敛容正色,深深叩首,久久未曾起家。
沈眉道:“少主为了杨琼,能如此大失方寸,便已是致命的缺点。”他正色道,“老臣对少主,绝无半点私心,恰是因为顾及少主,老臣才假借别人之手,而非亲身脱手。”他叩首道,“请少主请三思!”
岷王殿下驾到,归雁庄顷刻鸡飞狗跳。
沈碧秋叹了口气:“你当杨小巧是傻子么?她现在已经对我起了狐疑,更何况,她身后另有刘南图。杨小巧当然好对于,刘南图倒是个难缠的。”他神采不悦,“我花了十二分的心机才哄得杨小巧对我信赖有加,现在却因为爹的一点私心,叫我功亏一篑么?”
沈碧秋昂首苦笑:“狡兔死,喽啰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古如此。部属不敢痛恨殿下,更不敢威胁殿下。部属只是心中惊骇。殿下现在已对我有了思疑和猜忌,待到哪一日,若殿下对我生了嫌弃之心,与其当时穷途末路,倒不如眼下持聪明剑,斩烦恼丝。何况,非烟之死,我难辞其咎,倘使她不是与我有婚姻之约,怎会遭此横祸?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古忠义两难全,我已决定毕生不再另娶,以慰非烟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