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真施施然站起家,振了振衣衿,地向宫外走去。摆布的呈礼寺人朗声喊道:“皇上――起驾――”十几名宫人回声鱼贯而动,整整齐齐地跟在天子的身后,每迈一步都谨慎翼翼。走出永和殿,杨真真却停了下来,淡淡道:“尔等不必跟上来了。”
玉瑶正色道:“太宗天子当年剿除南陈,同一中原,功在千秋。而陛下光复幽云十六州,灭渤海,驱鞑虏,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兼之南靖四族八派,使江南军人不敢弯弓而抱怨。若论功劳,太宗天子乃一代天骄,而陛下继往开来,自当流芳百世。”
皇城分三层,经大清历代帝皇不竭补葺,现在共有外殿一百八十七间,偏殿九十二间,内殿三十六间,禁城以内回廊交叉,殿堂巍峨,到处透着森严的气味。
张福顺道了一声“诺”,只听杨真真又道:“如果送不来,你便不必来见朕了。”
杨真真看着她:“玉瑶感觉,朕与太宗天子比拟,如何?”
世人一愣,随之纷繁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谢主隆恩,然后,便蒲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那玉瑶仿佛考虑了好久,才跪在地上谨慎翼翼地提示道:“陛下,明天是十五……”
杨真真“嗯”了一声:“可曾焚毁?”
谢婉芝顿首再拜,抬起脸来,一双清秀的眸子看着本身:
江南暴/乱
紫袍女官垂首道:“陛下日理万机,天然不会挂记人间俗务。”
夜幕下的燕京皇城显得尤其庄严。
现在,年届不惑的杨真真正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御案前。她披着明黄的龙袍,发髻上簪着一对游龙戏珠的金步摇,手里握着一份奏折。这份奏折的内容并不长,只不太短短几行字,但是,杨真真却已经看了将近一个时候。奏章中的那几个字如同锋利的短剑,刺得她的眼睛模糊作痛:
张福顺只感觉心凉了半截,背上也沁出了盗汗,但是在天子面前却不敢暴露难堪之色,只能伏在地上不住叩首道:“皇上圣明,主子遵旨!”
永和殿是历朝天子措置政务的偏殿,现在固然已近子时,却还是灯火透明。御前侍卫披着乌黑色的铠甲,持着剑戟,一队一队在宫殿之间整齐地穿越。
一个身材非常肥胖的中年寺人小步走上前来,跪地叩首:“主子在。”
戊戌日
江南未靖,誓不还朝!
那女官仓猝跪倒在隧道:“陛下芳华鼎盛,风华正茂,乃大清万民之福。”
玉瑶道:“能让陛下龙颜大悦,恰是奴婢的福分。”
婉芝,你毕竟也弃我而去了么?
『谢卿,此去江南,四族势必将你视若寇仇。存亡一线,前程未卜,你可有顾虑?』
杨真真含笑不语,微闭了双目,喃喃道:“江南武林,果然是难以顺服啊。□□爷仰仗江湖绿林起事,果然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她忽而展开眼,又问道:“谢卿前几日送来的那份辞呈呢?”
杨真真摇点头,竟呵呵地笑了起来:“玉瑶啊,朕果然是老了呢。”
谁也不敢违背天子的旨意,唯有面面相觑,冷静地退了下去。杨真真紧抿着双唇,地上的水渍溅污了她的裙裾,面前的这条路沉寂无声,走起来,竟是如此的冗长。她的鬓发上沾了雨水,水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淌了下来,衣衿也有些湿了,袍服上绣着的九条金龙张牙舞爪,紧紧缠缚着她,彰显着她至高无上的权力。是的,她是天子,她是大清的帝王,履至尊而御*,振长策而鞭挞天下,但是,此时现在,她却深感孤家寡人的孤寂。
杨真真道:“着几个宫人去找找,把那份辞呈拼成全的,裱起来,辰时送来养心殿。”
宫人们闻言止步,玉瑶问道:“陛下要唤步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