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的熏苦涩中带腻,让人昏昏沉沉。曾缙展开浑浊的双眼,面前的物什却影影绰绰,恍惚不堪。他感觉口中干涩,伸开嘴,只收回沙哑的声音:“来……来人哪……”曾缙叫了一会儿,却无人应对,不由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撩翻了床前摆放的一只白瓷花瓶,怒声道:“人呢?人都去那里了!”但是,他只吼了一声,便忍不住咳嗽起来,胸口收回沉闷的喘气声,几近说不出话来。
沈碧秋吃吃地笑了:“曾老爷子真是谈笑了,我姓沈,曾家人的死活同我又有甚么干系呢?”他低下头,散开的长发落到曾缙的脸上,如同索命的艳鬼,他伸脱手指,抵着本身的下唇,轻嘘了一口气,“你方才本身也说了,斩草不除根,东风吹又生,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来人掩唇一笑,低声道:“娘舅,你如何连青青都不熟谙了?”此人的声音明朗而和顺,涓滴没有女子的娇柔,端倪间却透着森然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栗。
门外收回一声轻响,随之,门帘轻挑,一个杏黄长衫的高挑身影走了出去。曾缙只感觉眼熟,定睛细心看去,只见那人正徐行朝本身走来,一时候竟看不出是男是女。
沈碧秋点头道:“不错!成王败寇,自古之理,多谢舅公大人的提示。”他的眸中闪动着诡异而果断的光芒,“以是,我毫不能败。不止是你,不止是曾氏,就连江南四族八派,一个一个,我都不会放过。”他对劲地看着曾缙的神采由白转青,笑道,“放心,曾家和欧阳家素有世仇,以是,曾文杰的命留着另有些用处,我不会让他这么快就去找你。舅公大人到了泉下,可要耐烦等一等你那宝贝孙儿啊。”说话间,他拔下头上的步摇,发簪的尖端闪着酷寒的幽光,直直刺向曾缙的喉咙。
曾缙的瞳人因为惊骇而放大,不由自主地向里侧过身,欲避开这致命的一击。但是,统统都只是徒劳,他只感觉面前一花,砭骨的疼痛已没入本身的梗嗓,浓稠的血液喷涌而出,沙哑的呼唤亦戛但是止。他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是睁着眼睛寂然倒下,四肢微微抽搐,随即,便没有了声气。
曾缙不住咳嗽,点头喘气道:“杨青青……她早已死了二十多年……你是何方妖孽,为何要扮成杨青青的模样?”
来人淡淡一笑:“曾老爷子,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如何,你竟然没有看出我到底是谁么?”说罢,他散开辟髻,将身上的金饰一一撤除,又撕去了眉眼处的易容,曾缙不由地目瞪口呆,脱口道:“沈碧秋!如何会是你?!”他脸上的赤色尽数褪去,喃喃道,“本来……本来你底子就不是沈眉的儿子!莫非……你就是当年阿谁孩子!你是赫连沉舟!”他如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老夫竟然被沈眉这小儿骗了这么多年!他当年交给我的阿谁孩子,底子就不是杨青青的儿子!是了,是了,他暗中调包,桃代李僵……本来如此!本来如此啊!”
“是……谁啊?”曾缙衰老沙哑的声音透过纱帐,那人倒是悄悄一笑,并不答话。曾缙揉揉眼睛,只见那人一张斯文白净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两弯柳叶眉,一双含情目,杏眼桃腮,唇若涂脂,鬓若刀裁,项戴紫璎珞,耳著明月珰,头上简朴挽了一个垂云髻,插了一枝白玉胡蝶的掐丝珐琅簪子,一身杏黄襦裙,并无繁复的花腔,亭亭玉立,却叫人望而生畏。
曾缙惊骇地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你到底是谁?你……你同杨青青到底有何干系?”
曾缙喘气道:“你母亲当年若不是逼人太过,我又怎会向刘氏背叛?自古现在,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赫连沉舟,你要怨,就怨你母亲为何会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