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漪上正替她清算衣衿,闻此言手不由得一抖,道:“莫非大院君另有别的深意?”
杨璇玑抽泣着昂首谢恩。刘素姬腻烦地挥了挥手,杨璇玑这才缓缓起家,她一昂首正对上刘南图含笑的双眼,不由空中露感激之色,低着头退了下去,才走了没几步,门口却传来一个低柔的女声:“是甚么事惹得母后不悦?”
杨小巧笑而不语,只是一下一下地盘弄动手中的团扇穗子,一旁的刘燕云斜过身来笑道:“常日里都说我们闵柔帝姬是个木头美人,却本来如许会说话呢!”说着,她掩口咯咯一笑,娇声道,“王驾千岁,您还说我伶牙俐齿,我今后但是当不得了。”
刘南图在一旁缓声道:“璇玑,尚衣局送来甚么衣服,你便穿甚么衣服么?你怎没有一点本身的主意?莫非身边也没人提点你?”
刘素姬指着杨璇玑道:“哀家还能有甚么好兴趣!你且看看她身上穿戴的是甚么?当年的妖言惑众又要死灰复燃么?真是阴魂不散!”殿中诸人见太后大怒,无不噤若寒蝉。容太嫔“呀”了一声,低声道:“阿弥陀佛,方才倒是没瞧细心,吉祥蒲牢?帝姬,你此次真恰是闯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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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璇玑点了点头,缓声说道:“昔日皇贵妃曾嘉子以倾国之貌见宠于先帝,然其出世于江南四族,没法立后。先帝在位二十三年竟不立中宫,使曾氏以皇贵妃之尊母范天下。先帝又爱屋及乌,曾嘉子所诞之女杨青青出世即封为江陵王,一十二岁立为皇储,跟从先帝出入紫光阁,开府立官,权倾朝野,荣光无穷。”
紫漪一愣,目光落在那宫装上,不由神采一凛:“青衣?”她抬高了声音,“尚衣局也忒大胆量了。宫中不是不准穿青衣的么?”
正在谈笑间,内监锋利的嗓音自殿别传来:“太后驾到!大院君驾到!”世人闻言齐齐起家,罗襦逶迤,裙袂轻扬,跪倒了一地。不一会儿,大殿四门齐开,先是两列宫娥鱼贯而入,屏息侍立于两侧,随之,四个引领寺人手持拂尘走到主位前候立。庄严当中,大院君刘南图搀扶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走进殿来,那老妇穿戴一身洒金祥云纹的吉服,头戴珊瑚熏雕九凤冠,身后各有两个掌扇宫人持着雀翎明罗扇,望之寂静威仪,恰是太后刘素姬。
世人的目光跟着岷王的声音齐齐向杨璇玑望去,贤太妃、容太嫔诸宫中长老一见杨璇玑的装束明显都吃了一惊,但是见杨小巧还是款款而坐,便都面面相觑,寂静不语。热烈的永和宫刹时温馨了下来,偶尔有一两声的窃保私语。一身翠绿宫装的杨璇玑低着头,小步走到杨小巧的近前,屈膝施礼道:“给皇姐存候。”她又朝容太嫔诸人一一施礼:“给诸位娘娘存候。”
室内焚着淡淡的苏合香,杨璇玑如泥塑木雕普通坐在桌案前,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架子上挂着的那套翡翠绿色的宫装。她的近侍紫漪悄悄走了出去,靠近杨璇玑屈膝施礼道:“帝姬,明日太后寿宴大典,殿下要夙起,不如早些安息吧。”
刘素姬却紧紧盯着她衣服上的斑纹,脸上的肝火仿佛更盛,厉声道:“这衣服是那里送来的?”
杨璇玑微微皱了皱眉,却听杨小巧道:“璇玑如何不戴几个指套呢?连个镯子都不戴,忒素净了一些,女儿家不把本身打扮得标致些,岂不是负了春光?”
见紫漪如有所思,杨璇玑又低笑了一声:“实在,这件衣服上的刺绣才是真正的大不敬。”她谨慎翼翼地捧起裙幅,“这上面的图案便是祥兽蒲牢。先帝曾因为祥兽出世要禅位于江陵王,现在,我若穿戴如许的宫装给太后娘娘贺寿,是不是会勾起老佛爷的悲伤旧事呢?”杨璇玑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当年同曾贵妃斗得你死我活,如何能不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