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龙一个激灵,仓猝俯身叩首,只听天子持续说道:“朕将闵柔帝姬许配于你,择日结婚。”柳梦龙犹似在梦中,还未开口,却不知是哪个在身后喊了一声“恭喜皇上,皇上圣明”,顷刻,殿中统统的人闻声跪倒,山呼万岁,齐声道“恭喜皇上!道贺皇上!”柳梦龙如梦初醒,随之叩首谢恩。
刘太后却道:“赳赳武夫,如何能配金枝玉叶,哀家感觉不当。”
杨真真倒是端坐不语,一口一口地抿着茶。刘太后很有些不悦道:“天子方才说要哀家做主。哀家真的做了主,天子倒反而不欢畅了。”
刘太后道:“向来婚姻之事无不平从父母之命,女子在家从父。”她看了刘南图一眼,“天然是大院君做主。”
刘素姬道:“此乃家事,不是国事,不必拘于君臣之礼。”
杨真真道:“母后见罪。朕不是这个意义。”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蓝衫墨客身上,上高低下地打量了半晌。柳梦龙只感觉天子的目光如电,仿佛是要将本身的骨殖都剥开来核阅一番,背心垂垂沁出汗来,一颗心兀自跳个不断,在大殿上的每一刻仿佛都成了折磨。
卞佳氏一把拉太小儿子,低声道:“原是母亲考虑不周。闵柔帝姬此次犯了太后娘娘的大忌讳,瞧着皇上的意义,对她也甚有微词。这门婚事我看不成,不但帮不上你,只怕要拖你的后腿,将来如果因为闵柔帝姬而获咎了大院君,反叫我们卞府受累。”
杨璇玑起家施礼,低声道:“皇祖母教诲得是。女子出嫁从夫,儿臣天然是嫁侯随侯,嫁隶随隶。”
梁孟甫道:“本日太后大寿,天下骨肉无不团聚。帝姬出嫁,按礼法,当由长兄送嫁。宣皇宗子入京乃是彰显陛下的仁德,亦更显皇家的兄妹情深。不然,只怕于礼分歧,被世人诟病,让皇室蒙羞。”
卞公子本日特地穿了一身光鲜的长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甚为东风对劲,一见母亲,不免惊奇道:“母亲如何到承明殿来了?”
杨真真喃喃道:“此子虽非豪门,却只是一介白丁,现在倒是一跃跳了龙门。”
刘南图推让道:“臣不敢逾矩。”
坐在对首的杨小巧掩唇一笑:“皇妹害臊甚么。将来如果入了洞房,莫非也要隔着帘子说话?”
刘太后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面上的怒意未消,道:“天子,你本日是至心给哀家来贺寿的么?”
刘太后道:“天子又错了。璇玑嫁了他,便是柳家之妇,天然与皇家没有干系了。”
刘素姬缓缓道:“天子也真是谈笑话了。小巧算是我们家里顶无能的了,也见不得天子如何委以重担。”她瞥了杨真真一眼,“无能的孩子一个便充足了。天子,早日定下储君之位,也好稳定天下民气。”
刘素姬道:“关中柳氏?那也算是王谢望族,只是看这士子的模样,却不像是世家子。”她淡淡道,“既然是璇玑亲身选中的,便让他到殿前来见驾吧。”
杨璇玑把头压得极低,薄弱的身子仿佛瞬息间就要倒下:“儿臣一时粗心……”
刘太后自是点头称好,杨真真亦微微一笑:“大院君做事,朕最是放心。”
杨真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大院君能时候服膺恪守君臣之仪,真是叫朕打动。”她表示身边的内监:“传承明殿候旨的十三位进士。”转而又对殿前的诸位宫眷命妇道,“内侍们先引诸位夫人到偏殿候着,等开宴时再来观礼。”
杨真真微微皱眉,刘太后在旁道:“天子,这人间的事竟有这般的巧,想来这缘分二字也是天必定的。哀家本是属意巨鹿侯府家的公子,看来倒是我们璇玑没有这个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