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商抿着唇,说不出话来。他机器般地转过身,将锅里的药汁滤了出来,又咬破本身的中指,将血滴入药中。段从嘉看着他的背影,持续低声说道:“你现在吃力心机为杨青青的儿子解毒,莫非不是在弥补心中的惭愧?你老是如许作茧自缚。”他拽住陈商的手臂,诚心道,“阿芒,你承诺我,救活了杨青青的儿子,就别再管这些纷争了。”
段从嘉和陈商此番赴太行山寻药,是为了寻觅蛇见草的花蕊为何晏之解毒。蛇见草善于太行山的崖壁之上,花蕊则更加可贵,必须是初春时节头一期开的花,才是解蛊毒的良药。恰好此花蕊又极易枯萎,如果担搁了光阴,服下也是无用。太行离此有千里之遥,来回两日之间,段、陈二人马不断蹄,幸而终究在第三日的日落时分回到了玉山山麓,此中艰巨险阻,自是不必说。
段从嘉冷冷一笑:“你内心还是放不下杨显。”他的语气中异化着些许不屑,却又透着凄然之意,“他已经死了六十多年,你却仍然放不下他临终所托。阿芒,你真是痴情。”
段从嘉将双臂交叠胸前,嘲笑道:“也只要你如许的傻子才会去信赖刘素姬的大话。几声‘皇叔’就把你哄得团团转了。”
陈商也不辩驳,只是垂着头,持续面无神采地熬着药。段从嘉只感觉从心尖到指间都是冰冷的,寂静了好久,终究忍不住柔声道:“阿芒,我又惹你活力了吗?”
段从嘉却仍然紧紧握着他手臂,死死地盯着他:“阿芒,算是我求你了,好么?”
陈商沉默地摇了点头,低声道:“还不知可否救活那孩子。”他叹了口气,“因果循环,莫不如是。”
段从嘉端着药碗进得屋内,只见杨琼正坐在何晏之的床前,满脸忧愁地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连段从嘉的脚步声都浑然未觉。直到段从嘉走到他的身后,杨琼才回过身,定定地看着段从嘉手中的药碗,随即,霍然起家,喜形于色:“陈公前辈已经把药煮好了?”
段从嘉哈哈笑道:“倘使药中有毒,你便是要与他同生共死吗?”
杨琼晓得他素喜口舌之快,也不答话,俯身将手中的药碗凑到何晏之的唇边,一点一点的喂了下去。何晏之咽了几口,又咳嗽起来,药汁随之从唇边溢了出来。杨琼见状,也顾不得身边的段从嘉,低头以唇相哺,一口一口将药灌入何晏之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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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商淡淡道:“你说得不错。一念之差,便会追悔莫及。当年我随你隐居于此,便应当斩断统统凡缘,更不该插手人间的诸多骚动,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毕竟是做不到……恰好助纣为虐……”
段从嘉在旁看着,低低喟叹道:“小子,你的这般交谊,倒也是让人动容。但愿你二人有恋人终能立室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