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忙承诺着,看贾环去小书房看书了,便归去清算了些细棉布,想起那刘姥姥身边另有个小孙子,又拿了两个荷包,一只装了两个金锞子,叫一个婆子拿了跟着送去。
贾环气极,顺了半晌气,怒道:“越大越没个模样!”谁料蕊书只是站在帘子外头,并没走远,闻言反唇相讥道:“嫌我不好,撵出去再换好的!”贾环喝道:“你当我不敢撵你么?”霁月忙打圆场:“爷也别说气话,”又去拉蕊书,“你也别负气,快认个错儿。”蕊书却摔开她的手,抬手抹着眼泪,哭着跑了。
他们姐弟自来不算靠近,因着赵姨娘,也有过些争论,还是贾环年纪渐长,姐弟两人才达成了和解。像如许温情透露的时候,在这对一母同胞却曾剑拔弩张的姐弟之间,竟是极其贵重的。
正与惜春絮絮说着话,黛玉走过来道:“环儿, 明儿你有空没有?”贾环忙站起来让座, 闻言为莫非:“珍大哥哥他们议定了请我,老太太还叮嘱我去庙里还愿。姐姐有甚么事?”黛玉笑道:“并没有甚么事。算了, 等你空了我再与你说。”贾环道:“那我找姐姐。”
还没等贾环说话呢,黛玉先摇手笑道:“罢了,我也受不起这举人门生。”探春闻声了,因贾环中了, 她这几日喜气洋洋,遂笑道:“探花的闺女, 指导出举人门生来,我还没嫌你呢, 你倒假谦善上了!”黛玉便拧她道:“好个没知己的探丫头, 才过了河,就急着拆桥了!”贾环连轮作揖道:“我有本日, 实该谢姐姐, 待弟备一份大礼, 上门拜谢。”黛玉住了手,捋一捋耳边的鬓发,笑眼弯弯:“那我就等着了。”探春超出惜春搡他一把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快出去罢,只在我们队里混甚么。”贾环忙出去了。
到了外头,只见宝玉正拉着那刘姥姥,不知说些甚么,贾环近前时,只听刘姥姥说:“……可惜这茗玉蜜斯生到十七岁,一并死了。”宝玉背对着他,跌足感喟。他猎奇地问道:“甚么茗玉蜜斯?”刘姥姥忙问好。宝玉转头号召一声,来不及答,又问那刘姥姥厥后如何样。贾环听了几句,便知大抵是刘姥姥编了些乡野怪谈哄宝玉这白痴呢。偏白痴一听与甚么标致蜜斯有关,又犯起痴病来,拉着刘姥姥非要刨根究底。
柳湘莲道:“是我俗了。今儿我本来是不来的,传闻是给你道贺,我才来的。有一句要紧话儿奉告你,二皇子要你干甚么,你不推委,也不必太卖力。小郡王和他太好,许是想不到那很多。”
他走得远了,还闻声宝玉说:“……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未知刘姥姥如何答复,他先点头一笑,提步走了。
贾环微惊,转念一想,道:“你也是那位的人?”柳湘莲道:“有些边角琐事,我也会沾手。”倒是不肯多说了。贾环道:“成,兄弟承你的情。我们回罢,再不回,他们该急着找我们了。”柳湘莲道:“不必,我这就走了。本就是和你说句话,我另有事,代我向令兄告别罢。”贾环便送他出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