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起家道:“也只得如许罢了。还要仰仗冯兄于先生跟前说合。若果然能做成此事,不管有无功效,愚弟都有谢礼。”说着便将贾政的帖子留下。冯紫英并不敢收,还是退了返来。
才出了一道门,身后传来沉闷的声响,贾环乃至仿佛瞥见了地上四起的灰尘。家中河东狮如许不给面子,贾琏的神采也不多数雅起来。一马抢先的进了正屋,往正中的大靠椅上一坐,神采方放晴了些:“老三一贯是朱紫事忙,现在突然登门,到底是甚么事儿?”
贾环笑道:“哥哥本日还往珍大哥哥那边去么?”贾琏点头道:“天然是要畴昔的,三天的席呢。如何,你昨日乐得还不敷,本日还想畴昔吃酒?你去就是了,大哥哥还赶你不成?”
“没谁。只是我闻声说,这位先生是好云游的,不知能在京里待几天,自来庸医易得,良医难寻,既有了好医,便想请他来给林姐姐瞧瞧。林姐姐四时八节的吃汤剂,常日里还要吃着人参养荣丸,虽说我们家也吃得起,到底不是摄生之法。这‘是药三分毒’,吃药和用饭似的,身子岂能不坏呢?”贾环缓缓透暴露一段话,说到最后,语气里亦不免透暴露几分沉重的无法。
贾琏遂将来意说了,只说想请前日给秦氏看病的那张先生。贾珍倒非常热情,闻言忙命贾蓉带他们去见那先生。
回了贾府,贾母公然正等着,听贾琏回了话,固然内心有些绝望,嘴上还是好生安抚了一番,方命他们归去。
贾琏猜疑道:“如何样儿?她是病了好些日子了,唔,”掐动手指算了算,“逾月了罢。”贾环道:“可不是呢!常来我们两府上问诊的太医都看过了,一个顶用的都没有。”贾琏道:“这说得过了。”贾环道:“可没有冤枉他们,珍大嫂子亲口说的。是请了一名冯世兄荐来的先生瞧了,方确诊了,现正吃着他的药,还说一剂药下去,就略有丝儿转机呢!”贾琏不知不觉间听住了,笑道:“那很好。她向来是个全面人儿,又年青轻的,听着她好了,我们也欢畅。”
他当是贾环露怯怕生,定要他带挈着才敢畴昔呢!贾环忙摇手道:“不是这个,只是想问一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王熙凤扭头骂着丫头们道:“还不搬个凳子来给哥儿坐呢,没眼力的东西,眼里没主子。”她还待骂,贾环出言止住道:“嫂子要经验丫头们,且等我走了再经验也不迟。”他这话一说,贾琏顿觉面上无光,也骂那丫头:“粗手笨脚的,还不下去!”那丫头忍气吞声的出去了。他又转向贾环讪嘲笑道:“叫你看了笑话儿了。”贾环笑道:“无妨头,谁屋里没几个口迟心钝的东西,不叫他们做甚端庄事也罢了。”贾琏笑得更添勉强,好歹掌住了,理一理衣裳,伸手请道:“我们兄弟出去说话儿。”贾环自是欣然领命。
冯紫英听了,非常难堪,便向贾环道:“贤弟,你看,先生本日实在是不能过府了。不如你先归去禀了令祖母,明日再去府上看诊何如?”
贾环暴露滑头的一笑,冲着贾琏眨了眨左眼:“二哥哥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说着,又忍不住面露怜悯之色。
“二哥哥细心笑断了肠子。”贾环绷着脸,带着歹意的提示他。贾琏的笑声堵在嗓子里,咳了两声:“你是想熟谙那位先生?”
贾琏换了个姿式,双肘撑在扶手上,双手交叉,好整以暇的问他:“是谁病了?”
贾琏已是起了,正叫人奉侍着穿衣裳。凤姐儿独坐在打扮镜前,平儿给她梳头。见贾环出去问好,贾琏希奇隧道:“这一大早的跑来,是有甚么事儿么?”凤姐儿头也不动,一眼也不往这里看,浑似没有闻声似的。倒是平儿手里攥着凤姐儿的头发,冲他弯了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