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丰丰富富的过了这个年节。出了正月,贾环仍返国子监去上学。他那位始终没有露面的舍友有了动静,不来上学了,劈面的铺空了几日,搬来了一名意想不到的人物。
他故意恐吓人,便轻手重脚的走到黛玉身后,冷不丁伸手捂她眼睛。黛玉嗳哟一声,叫道:“是哪个促狭鬼儿?还不快放了我!”贾环这才笑嘻嘻的把手放开,要去拿她的书:“这是甚么?我看看。”黛玉忙把书往身后一背,道:“没有甚么。”这一下更叫贾环起了疑,笑道:“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趁早拿出来我看看,好多着呢!”打了个花胡哨,将那书拿来瞧了,倒是一册《西厢记》。黛玉在旁道:“这真真是好书呢,虽分歧道学,可贵是‘意切情真’四字。”贾环面上不显,将书册掷回,笑道:“这算甚么,如许的书,我那边好有一二十册。你若爱这个,尽管拿来看就是了。”黛玉笑道:“本来与我是普通的人,倒把我好唬。”
而后二人日日同起同卧,同息同止。贾环原觉得他不喜读书,虽不知他为甚么过来,大略会想尽了体例逃学。不料他竟耐得住性子,每日里同本身往书院里去。就连国子监的博士也啧啧称奇,说他是改邪归正了。
转日再见时,两人又好了,与宝钗湘云还是谈笑。正一处坐着,有人来报,说元春送了个灯谜出来,命世人去猜,每人再进一个出来。世人忙畴昔贾母处,公然有一个小寺人拿了一盏四角平头白纱灯,上面有个灯谜。世人各都解了,自拈一物作成一谜,抄了挂在灯上。
贾环想了半晌,才记起这潇湘馆就是当日宝玉所拟“有凤来仪”一处。
说着,姐弟两个起来,往探春处说话。探春住了秋爽斋,三间大屋子未曾隔断,非常阔朗。这一点上,贾环的审美妙与探春是分歧的。
那同窗揣摩着贾环的神采,探听道:“如何,还能入得眼么?”贾环便答道:“才情是尽有的,只是未免,过分,”他抬高了声音,“春情骚动了些。”此人听了,拍腿道:“谁说不是呢!还是你看得准。”又笑道:“不瞒你说,这是尊兄之作。”贾环一时惊诧,惊笑道:“既是我兄长的笔墨,如何会流落出来?”那人笑道:“想来是不知哪一个闲人做下的功德。贾三,你兄长之才,我甚是敬慕。有空儿你得给我引见引见。”贾环含混应了。
贾环特长帕子给她,笑道:“别人我不晓得,宝玉哥哥是再没这个心机的。”一句话勾动了黛玉,不声不响,眼泪掉得更加短长了。贾环无可欣喜处,直手足无措起来。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蟆更听未真。枕上轻寒窗外雨,面前□□梦中人。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宝玉委曲道:“凡事都有个原因,你便说出来,为了甚么恼的,我也晓得。”黛玉听了,怒道:“你都不晓得,我又如何晓得?还是眼跟前的事呢,你就忘了?”贾环见他两个拌嘴,恐怕殃及池鱼,忙寻了话出来。
寒尽春至,休假日上,冯子荣做东,请了要好的十数人往东风楼去吃酒。世人都换上了新制的锦衣,热热烈闹围着坐了一桌子。
见她负气,贾环起家笑道:“你又何必关了他呢,大师多迟早昂首不见低头见的。”便将门开了,放宝玉出去。
晚间便有人出来传谕,赐猜着的人一个宫制诗筒,一柄茶宪。贾母也欢畅起来,命世人仍作灯谜来猜,备下香茶细果,大师取乐。至贾政下了衙,也备了各色玩器,来贾母处承欢取乐。
这马道婆是个神婆,靠行走高门大户,骗女眷的钱度日。王夫人还叫宝玉认了她做记名乳母,每年使的香火钱灯油钱很多。贾环也听过她的名声,一听赵姨娘和她搅在一块儿,哪还能有不明白的?当下咬牙,问小吉利儿:“那婆子还在不在?”小吉利儿道:“我过来时还在的。”贾环便急往赵姨娘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