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见贾环点头道:“我不去。本日的功课还没做得呢,我回房做功课去。”是以兄弟两个就此分离,各往一方去了。
那瑞珠闻声他骂出声,仿佛一下子清了然过来,猛的跪下,满面泪痕地求道:“三爷,你行行好,千万别说出去。大爷办的如许丑事,如果、如果透出了一丝半点儿风声,奴婢,另有奴婢主子,就全完了!”又砰砰叩首,“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奴婢给三爷叩首了,求三爷拯救!”她的额头一下下磕在地上,很快发青紫胀,还被地上的小石子儿擦出了很多血丝,行动间头发也变得混乱,看上去惨不忍睹。
幸亏有惊无险,两人离了那排屋子,一起转过假山,贾环才转头细看那丫头,一张白白的脸儿,薄嘴唇,削肩膀,仿佛在那里见过。他胡乱想了一想,仿佛是在秦氏身边见过她,福诚意灵想起一个名字,问道:“你是瑞珠不是?”
因而换了靴子,过林黛玉这边来。只见黛玉穿了大红哔叽对衿褂子,正要出门,见他来了,笑道:“你来得巧,我正要出去呢。”
宝玉闻言倒是有些意动,只是忽忽记起克日薛宝钗在野抱病,还未曾亲身前去探视,意欲还去望她一望的好,是以只点头道:“不好,不好。宝姐姐病了这很多光阴,我去看看宝姐姐去。”低头想了一想,又问他:“你去不去?”一语既出,又自悔讲错:虽则挂着个表姐弟的浮名儿,究竟宝钗又和他有甚么干系呢?他再不通世情,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那丫头失魂落魄的,低声道:“奴婢恰是瑞珠。”一语未了,掩着脸哭了起来。
他不是不晓得这世上有千百样儿希奇古怪的事,贾珍这点子底子算不得甚么。但那些事远在天涯,远不及眼下这件事就产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来得震惊。就像都知世上道有很多后代会回绝扶养老迈的父母,可当事情真正产生在熟谙的人身上了,还是会让人唏嘘不已。
一时宝玉又窜到了外边来,身边跟着一个身形相仿的男孩子。眼看着他拉着这男孩子一起到了这边席上来,赖尚荣忙起来号召道:“你们来了。内里如何样了?太太奶奶们顽得还好?老太太还乐?”
这边贾环回房温了半日的书,窗外飘飘零荡落进几点雪珠来,冰冰冷凉的一点红色,落在他书上,转眼就化尽了。贾环惊诧昂首,就见漫天的雪点子簌簌而下,在地上装点成一层绒毯。
贾环听他说到贾母要归去时,本已是起来了,又听他这么说,只得出来与那秦钟依礼相见。两人端庄厮见过了,贾环细看他时,只见是一个边幅很合适时下审美的男孩子,皮肤很白,神情中有些踌躇胆小,腼内疚腆的,卖相倒很不错,只是那眼神让人不喜好。
贾环口里承诺着,自去找了件雪褂子,换了外出的衣裳,对霁月道:“我找林女人去。早晨饭也不返来吃了,你记得叫他们把我的饭送到林女人那边去。”霁月忙拉住了他,回身去了里间儿,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双小鹿皮靴出来,笑道:“雪天路上难走,穿这个去。”
宝玉道:“你不晓得,现在冷了,不好动土木的,就是清算出来,怕也翻过年来了。”
宝玉笑道:“都好得很,戏也好,吃的用的也好,是我们生受了。就是老太太乐了这半日有些倦了,要归去歇中觉呢。”又向贾环先容道:“这是蓉儿媳妇的亲兄弟,姓秦名钟,表字鲸卿,我们非常相投的。”又转头向那秦钟道:“这是我兄弟环儿,你们也熟谙熟谙。”
贾环看她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额上另有些石头压的印子,两眼肿的像水泡过似的,皱眉道:“你这个模样,可如何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