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见此,又骂他道:“还只嘀嘀咕咕些甚么!莫非必然要爷请了老爷的棍子来,挨上一顿好的,才肯晓得些好歹么?”
想来宝玉秦钟二人,放在这尽是青年学子的学塾内,两个皆是文弱的描述,且秦钟行动羞怯,温温轻柔,大类女儿之态,宝玉又惯好伏低做小,软语温存,两人同来同往,同息同止,如用胶粘在了一起般,分也分不开,不免惹了一干小人,咋舌肇事,谣诼不休。
耳听得那金荣转头,向他的几个朋友笑道:“我才刚亲眼瞥见在院子里亲嘴摸屁股的,撅草根儿抽是非,谁长谁先干。”
所谓的男风,便是同性相好。在贾环来的期间,人们对同性恋的态度,说是避如蛇蝎或许有些过分,但若说是敬而远之,则再得当不过。或许年青人中有很多女性自夸“腐女”,但大多数人,还是没有体例接管本身的亲人是“恶心的同性恋”,不管他们嘴上说很多么开通。
茗烟听他提及贾政,内心这才生了害怕,上来勉强与金荣赔了一礼。金荣正要啐他,人已叫贾环骂了出去:“心不甘情不肯的样儿做给谁看呢!还不快滚了出去,真当读书的爷们跟你普通计算呢!”茗烟一个皮小子,夙来是挨骂挨惯了的,着了这两句不痛不痒的,顺溜的出去了,只怕他去贾政跟前弄舌,届时扳连他爷宝玉。金荣却憋了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这些贾环并不晓得,他只晓得这确是一个来钱的方儿,便一向写了下来。
此时贾瑞也有些后怕,也赶着过来解劝了一番,做好做歹的劝着金荣赔了个礼。金荣原不想低头,被他半哄半逼,终究还是强不过,只得上来与秦钟作揖。
秦钟既和宝玉好,又是秦氏的亲兄弟,贾家高低夙来对劲秦氏,对他也另眼相待。贾母见他家道寒素,每常也助他些衣履等物,偶然天气晚了,也留他在荣府里宿上一宿,起居饮食一如宝玉。不上数月工夫,那秦钟便在荣府混熟了,上高低下无不认得,竟如鱼得水普通。
贾环不知他这些痴傻动机,只瞥见他每日里东风满面,学业上虽说并无太多进益,也有些学好的征象,一时也是公开里欢畅。贾政问起宝玉的学业如何,他还帮着描补了两句。
自从宝玉熟谙了秦钟,两个又得日日一同上学,端的心对劲足。一时候,出外有秦钟,入内有黛玉,自谓有这一双知己相伴,就是一时三刻死了,化灰化烟,也能够说平生再无憾事。
这里却不一样。固然男男相好也不被视为正道,倒是全社会通行的民风,上层之间特别流行。荣宁二府里,贾赦虽爱色贪花,却没有这个爱好,贾政更视其为不走正道。唯有贾珍贾琏兄弟两个荤素不忌。贾琏处是凤姐儿看得紧,只要时而拿几个清俊的小厮出出火,贾珍倒是真正的男女通吃,自贾敬搬到城外头的道观里,不在家里住了,不上几年就闹得非常不堪。纵是贾环年纪还小,也颇听了些风言风语在耳内。
说到写传奇本子,这里也有个由头。去岁贾环曾拿出钱来,交给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去替他开个书坊,赵国基并不敢怠慢,办事非常经心极力,可惜买卖还是不温不火。贾环和他一起想了很多体例,最后还是长年走街串巷的小厮捧砚点破天机。本来赵国基的书坊里卖的都是些端庄籍,《论》、《孟》一流,间或掺杂着几本杂剧集子,《则天艳史》、《飞燕传奇》,亦是旁人家早卖烂了不新奇的。贾环一听茅塞顿开,内心想着,论端庄经义学问,我自是不及那些皓首穷经的老博士,论编故事,我又岂会不及那些只知意淫大师蜜斯的落第墨客?是以当夜兴冲冲的提笔,假托唐朝故事,写了一集《长安月》,文中极尽狗血之能事,开端又留一个钩儿,并不敢多印,只印下一二百册,放在书坊内售卖。也不知赵国基是如何打的告白,现在贾环的笔名“恨逝水”已在京中申明鹊起,文中的一些矫情字句也在那些浮浪公子,乃至深闺蜜斯口中念诵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