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子又说道:“这四家相互联络有亲,同荣同损的,老爷起复多赖贾家王家之力,又如何好害了薛家的公子?薛家这官司原是极好判的,此中并无多少攀扯,只因都碍着他家情面,故而相让,老爷若要判时,尽管厮混畴昔就完了。”雨村低头半晌,方道:“本官一旧员,深受皇恩,才得起复,且又事关性命,怎可因私而废公?”门子嘲笑道:“老爷快休说如许的话。只现在这世上,事理是行不通的。岂不闻‘大丈夫相时而动’,究竟如何施为,还望老爷三思为妥。”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贾环耳听得贾政和清客们说话,可爱隔得太远听不清。正焦急间,刚巧宝玉走来,见他直直立在院子里,奇道:“环儿,你又在这里做甚么,不进不退的上神呢!”贾环心不在焉,随口也不知对付了些甚么,只听宝玉笑道:“既是这么样儿,你就先归去罢,等他日老爷喜好了再来。”他找不出话来驳他,悻悻的去了。
雨村一发利诱起来,因问“我自非金陵人氏,如何又与他家有关碍?”那门子闻言鼓掌乐道:“老爷来这应天府任官,竟是连一张本省的‘护官符’亦未曾抄得不成?”雨村只得道:“‘护官符’是何物,本官亦未曾听得。”门子笑道:“不是甚好东西,只是现在的官儿,到任前先要抄一张名单,上列本省统统有权有势、大富大贵的人家,到任后要免于碰撞冲犯。想来他们在处所上树大根深,获咎了他们,不说出息要化灰,就是性命也不能保的,是以唤作‘护官符’。”雨村恍然大悟,笑道:“本来是如许一个‘护官符’,你既如许明白,想来这‘护官符’也是有的。”门子利落的从顺袋里摸出个纸条儿来,满脸堆笑的翻开给雨村看:“还真叫老爷给说着了――”雨村看时,只见纸条儿上写着几句谚语,排写得明白:
贾环听完整桩过后,实在沉默了好久。待又传闻薛家要举家上京时,他反而要先一步分开都中了。
他退出去也没有急着走,而是立在院子里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一院子的人都像没瞥见似的,装聋的装聋,作哑的作哑,显见的这位小爷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
门子如何诌的临时不表。却说次日雨村升堂,那薛家公子倒是亲身来了,报说家奴殴伤性命,特解来府衙请罪,又言说被卖的那丫头实在不幸,已筹算动手为其寻觅父母亲人。雨村并那被杀之人的家人明知此言为虚词,不过是薛蟠为求脱罪胡乱叫底下人抵罪罢了。只是雨村偏疼,胡乱将此案断了,又判薛家抵给人家很多烧埋银子。那家人本就是为了钱来,见实在得了很多钱,便也不再告,两边就此干休。雨村又与王子腾等人写信,说些“令甥之事已完”的话。过后内心不顺,还是流了阿谁门子方罢。
贾政沉吟道:“不必如此,你好歹也是个大师的公子,等闲谁能动到你头上呢。”他见贾环如许怯懦,竟因为薛蟠的一桩性命官司而忧及本身,毫不顾及本身公侯以后的身份,不由模糊感到绝望,更思疑平日里是不是看错了他。
贾环当即闭了嘴,发展着出去了。
贾环见父亲如此说,心知两小我是想岔了,忙笑道:“我虽痴顽,那里又会有这个想头了。只是我们家一贯和王、史、薛三家同气连枝,祖上的情分,外人都将我们四家并称。现在薛大哥哥出了这事儿,我猜想着,不说我们两家昔日的情分如何好,就是看在太太的份上,我们也不好放手不管的。常日里就罢了,偏巧这应天府的官府恰是老爷才保举上去的。我只怕这案子一有个含混处,再落在故意人的眼睛里,不说于老爷的清誉上如何有损,万一叫御史传闻奏事了,纵使老爷上折自辩,终究皇上判下来个查无此事,老爷明净无碍,到底一个污点是落下了再跑不了,届时可又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