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鬼拖下了水……”
不久后,几近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的舫主坐着木椅上被管事石姬缓缓推出来。
这上古之物,被他的血吸引了。
美人图上的美人还是在画纸上焦心肠打转,变更着各个纸窗上的水墨,堆积成一个又一个走马灯般奇特变更的图案,好似有一只小妖乘着船进入冥河,又被甚么东西拦下。
他一一核阅,猩红的符咒排泄鲜血,引来无数厉鬼挤破头抢食。
火焰从半空烧起来,像是打翻的染料,转眼之间便将全部天涯染成猩红。
长离飞身上了最高处,闭上双眼,再次展开眼时,竟欲以一己之力将万千亡魂扣下,不入鬼门。
长离俄然昂首,俄然昂首看到一方遮天蔽日,覆盖着全部冥河的庞大表面缓缓升起。
长离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一下,喃喃自语,“如果不是你,阿玉被锁在房门里,她如何还要出去……”
祂的身上挂着很多堆积河底淤泥中的骸骨沉船,高大到与天涯齐平的肩上,落着一只新的、熟谙的划子。
长离闭了闭眼,再展开,俄然余光瞥见甚么。
如果有亡魂想上她的身,该如何办?
泉面上的神情有一瞬空缺,“我不晓得,我没有见到她……”话音未落,冷不防感遭到一阵戾气,被人一手掐住脖子压到船舷边沿。
他晓得妖琴师如何了。
在此之前,谁都不会想到,妖琴师无端发了疯。
长离双目猩红,俯视着巍峨可骇的庞大暗影。
她不在这儿,还会去那里?
雕花木窗上画着美人图,是由太一古族的高朋来画舫玩乐时留下的,血脉天赋落笔成妖,笔下天生有灵。
话音未落,血雾腾飞。
舫主被管事推上阁楼,站在亭台向上看。
统统都来得太巧。
长离抬手之间,惨白的手指之上便悬浮起一盏鲜红的琉璃莲花灯。
无数灵魂在他周遭游弋,拨搅起摄人神魂的庞大旋涡。
青衣刹时被烈火扑灭了,满身澎湃地掀起琉璃真火。
此物一出,顿时红光大盛,冥河之上公然怨气冲天。
“我真不晓得!我再也没有见太小玉……”
惯常用来操琴的手掐在水妖脖颈上,青筋闪现又隐没,终究却没有拧断他的脖子。
在混乱中伸展了大半冥河,骇人的热浪涉及到画舫之上,很多妖怪惊骇地哭喊,四周逃窜。
一日前恰逢鬼门大开,妖琴师坐在高阁上弹了曲镇魂曲,很快便离席,可不久以后,琼楼处响起了分崩离析的分裂声。
琴师恍若未闻。
长离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附在身上贪婪吸食血液的恶鬼们一时不备,被烈火裹挟,刹时扭曲焦灼,收回锋利嘶鸣,转刹时便消逝于六合之间。
妖怪的发丝几近要触到翻涌乌黑的冥河水,上面无数鬼手破水而出,嘶鸣着想将他拖入水中。
如果阿玉已经被亡魂附体……不可。
泉在一旁冒死咳嗽,惊骇地颤声说,“阿玉之前就问过夜游神,她来往人间也都是坐的我那条船,她不会是……”
泉被当众踩住胸口,狼狈又不幸地伸直在地,像随时会被碾碎的枯叶。
泉俄然一怔,沙哑着嗓子说,“小玉……会不会去了人间?”
“谁?”
顷刻间,泉神魂俱震,喉口发紧,一身的冷血都在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