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快就乌黑黑的一团,四周风景已变得恍惚不清。
天下方才安好了半晌,俄然在黑暗中又你追我赶地惊起了几道闪电,从南到北,划破麋集的云层,肆无顾忌地吐出一道道颀长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全部天空,争抢着要把暗中全数吞了下去。
闪电和雷声还没有消逝,豆大的雨点已经从阴暗的天幕中噼里啪啦地砸将下来,把空中上一层薄而枯燥的灰尘砸得四散腾飞。当飞起的灰尘还没有沉下的时候,麋集又狼藉的雨点敏捷地织成了密不通风的雨帘。
我来到这里,因为我信赖面前的这个院子必然与众分歧。我信赖在这个院子里必然产生过甚么,有甚么正在产生着,并且另有甚么必然会接着产生。这些产生的事情在冥冥中仿佛与我有着某种朦昏黄胧的关联,固然我底子不晓得它们是甚么样的关联。仿佛这类关联只存在于我的臆想中,说不清,道不明,只要我的第六感能够作证:这些事情的的确确和我有着某种关联啊。
当这个大地上被惊呆的生灵的眼睛还没有从因激烈的电光而被灼痛中规复过来时,耳膜又已被惊雷的巨响震得嗡嗡地乱鸣。顷刻间,声音俄然消逝了,只感到大地在不断地颤抖着,全部天下都摇摆了起来,狠恶地摇摆着。
我坐立不安,心中有一个声音反几次复地在对我说着:去吧,去看看吧。这个声音越来越激烈,终究它变得那样地刁悍健魄,很快就让我毫无抵挡之力了,因而我……我就站在了这个院子的前面,呆呆地盯着这个院子,看它。
院子里一样是既高又密的杂草,并且比院子外的杂草更高更密,高得几近和栅栏齐平了,密得几近看不见一点空地。院子中有一处草长得略微矮一点,和四周的高草比拟,这片矮草约莫有两米宽,弯曲折曲的向前伸展过来,仿佛是在高草中闪现出的一条低平的路,一向通向院子的大门。
我哭了一会,垂垂地,终究停下呜啼,止住哽咽,擦去泪水,重新把混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的长发拢到耳后,抬起眼睛,持续打量着那幢在黑暗中越来越昏黄的小楼。
我但愿我一贯敞亮的眼睛能够看破这暗夜中密密麻麻的雨帘,发明雨帘后院子和我之间的关联。
已近半夜。
关联?到底是甚么关联呢?
我下身穿戴深蓝色窄裙,上身穿戴文艺绣斑红色衬衫,衬衫内里套着一件淡紫色毛衣。固然已到仲春时节,但在如许的日子里,仍然深觉寒气逼人,更何况此时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得透湿,紧紧地贴住身材,更感到寒气卯足了劲地要往骨子里钻。我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已被暴风吹乱,和着雨水,蓬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雨水沿着发缘一行行不断地滚落着,滑下脸颊,又顺着脖颈流到胸前,和衬衫以及短裙上的雨水混在一起,终究汇合流进了短靴中——我已经成了落汤鸡,就像刚刚才从池水里爬出来似的。
我紧咬着牙关,不知是因为惊骇,还是因为酷寒,满身一阵又一阵地颤抖着。阿谁闹鬼的传说无时无刻不在揪扯着我的灵魂,并且越来越激烈,仿佛有一头厉鬼很快就会从那排黑洞洞的窗口中一跃而蹿出,伸开它那猩红的血盆大口、挥动着锋利的獠牙向我恶狠狠地扑来。我身材颤抖得更加短长了。
四月的雨毕竟仍然酷寒,更何况是夜雨,又是大风中的夜雨,酷寒得能够用砭骨来描述。
风吹得正猛,一阵紧似一阵,在高杆顶端和树梢之间残虐地划出一声声锋利的长啸。俄然一阵暴风卷过,空中飞沙走石,灰尘满盈,数不清的碎纸枯枝残叶被卷上半天,发疯似的在乌云的裙下狂滚乱舞,直到风略小一些时才忽悠悠地盘旋着重新落回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