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子墨。
柳笙充耳不闻,无声悄悄,行过。
柳笙掉动手中伞,掉下怀中文房四宝。
上好的宣纸沾了黑水,脏了。
迷离泛动,柳笙跌出门外。
复回酒楼,上楼。
外,大雨。
柳笙手捧文房四宝,一步一踩土。
羽蝶拢翅,胭脂如花,肌如脂雪,暗香,摇摆。
那仿佛,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记百年影象,寻得世人宿世模样……
包散,展画。
柳笙双手掩开口唇,眼泪顺着指逢隙中落下。
抬眼,青斑丝竹的轿窗细帘内,模糊可见乌发堆云的美人倩影。
………
桃花轻落,逐水流。
柳笙退一步,惊。
低首看四宝。又复苦笑。
云泥之差,六合之别。
“就这副罢。”
“百年前,长白有狐,通体乌黑。一日,一公子与贴身小厮上山寻狐,见两幼狐,射杀一只,被逃另一只。百年后,幼狐变幻成人,前来寻仇……”
“先生莫要推委,若不收,实在难为小的。”
知,庆小王爷一手拿画摇摆而起,跌出栏外,已死。
小王爷对画,半响,泪眼满眶,竟大泣。常日一举一动俱斯文寂静的庆小王爷,现在全失了常态。剩下的只要怠倦和痛苦。
“蜜斯……”差了神韵,一画无用,应废。
不,不该为空物。
龟奴见柳笙。
细雨转大,突然,滂湃而泻。
轻浮的纱帐在轻风中飞舞,紫铜熏炉里,一抹龙涎燃,袅烟,轻絮,扑鼻沁心。
“这位相公,可有相好的堂儿?”龟奴背躬而笑。
柳笙道:“我测‘水月’二字,寻人。”
柳笙撑开油纸伞,出门。
迈出一步,又回,问算半仙,“道仙可测字?”
“测。”
望,乃上好文房四宝。
园亭独饮,酣醉,睡花下。
羊毫轻握,勾,挑,蘸,研……
明显记得,明显记得,这是一副水墨青山。
“公子何事惶恐成如此模样。”
入堂上楼,见坐无虚席。
少女轻声一笑。
不知过了多少个暮春。
“她疼时会抿唇,蹙眉,却不说……”
“十钱买卖,千文留客的青楼。”柳笙闭上眼,有些想笑。
柳笙吓掉手上油纸包。
记不逼真,记不逼真。
世人凭窗笑望,收回一片羡慕之声。
出门,柳笙干干脆脆,踩烂一旁的四宝。
眉清目亮,面如冠玉。
玉板一声一声,平话先生点头晃脑。
柳眉颀长,水眸凤眼,嘴角微微含笑:“那年,你与庆小王爷入深山,杀我妹……”
豆蔻胭脂,娟秀月华。
纤细手指入视线,抽掉画卷。
柳笙轻忆,更惊。
有龟奴被闹酒人殴于巷边,有嫖客举葡萄美酒夜光杯。
病后,不再思人,相忘。
久的让柳笙记不得了。
柳笙点头,敛了神,欲回。
“水月……水月……”小王爷见画,冠带簌簌而动,似是急的颤栗。
第二日,柳笙蹲身湖边,抬首瞧院中飞花四散。
喜或者悲,都有力承担。
只晓得有一年的江南细雨,是说不尽的风情道不尽的缠绵。
夜色残落,无声。
一人一轿相隔不过半丈,柳笙眼看肩舆行过,停在金碧重彩的娼楼之前。
道上行人仓促。
书中有载:北六百里外,深山郊野,多狐,吸六合之灵气,若修得百年,可变幻为人。狐媚,惑人。
那人斜眼瞧他,一笑:“你是不是真傻了罢?庆小王爷死了都半月不足了。”
柳笙恍忽地笑了开来。
算半仙哈哈而笑:“公子本来是要消遣老夫的。”
“镜花水月本就为空物,既为空,如何能寻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