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奇嬷嬷直愣愣看着锦书,口中兀自喃喃,“我的乖乖,这要不说,清楚就是姐俩呀!”
宝楹一哼,摆了摆手道,“成了,你们别在这儿做戏,我看够了,请回吧!”
“姐姐,我那儿人手够,给您拨两个过来吧!”她说着,在炕桌那边坐下来,“年事大点的老成些,不至于委曲了你。”
精奇嬷嬷在这院儿当差没油水,早寡得能吃人了,现在拿人的手短,何况这位大名如雷贯耳,也骄易不得,便诺诺道,“真真罪恶,叫谨主子破钞了。主子尽管出来,主子叮咛人备茶去。”
“快别提吧,那天哭丧返来崴着了。”进了明间让坐,又道,“没事儿,叫太医瞧了,就是错了筋,没伤着骨头,歇两天就好了。”
锦书勉强笑了笑,也非论她嫌不嫌,顶风的坐到她炕头上,“我一向惦记你,来瞧瞧你。”
蝈蝈儿拉了脸子,把上来劝的锦书扒拉到一边去了,嘲笑着说,“这年初,谁另有空拿热脸贴冷屁股?各自受用各自的,比甚么都强!我们谨主子是好人,她一时都没忘了您,每天的念叨。您就看在她的一片情上,有甚么恩仇都散了吧,好好的处,对您也没甚么坏处啊!”
宝楹隔了半天赋道,“用不着,我如许挺好,你别来聒噪我,我就更好了。”
梅嫔由宫女扶着蹦了两步,咧嘴笑道,“我闲不住,瞎忙呗。您是来瞧我,还是去瞧宝承诺?”
锦书为莫非,“您真是曲解了……”
锦书看正殿的殿顶上一色的旋子彩画,天花上是双鹤藻井,宝座上悬“柔嘉肃敬”匾,便问,“这字是御笔?”
锦书恨得直打她,“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些个?你来搅合甚么?还不快给小主赔不是!”
蝈蝈儿上前去她手里塞了锭银子,“嬷嬷,这是主子赏您的,让您老买酒吃。谨主子和宝小主儿交好,今后仰仗您多照顾。”
锦书低头看,杯里飘着几片粉嫩的梅花花瓣,衬上龙泉窑口出的青釉缥瓷,涤扫荡荡,愈发的美态多娇。
锦书笑着推她,“让你去你就去,再啰嗦,细心掐嘴了!”看蝈蝈儿鼓着腮帮子走远了,这才回身进古鉴斋。
蝈蝈儿不言声了,光那么怔怔看着锦书。锦书无可何如,只得退一步道,“您别发躁,我这就走。等您消了气我再来,反正您这姐姐我是认定了。”
锦书跟狗皮膏药似的超出她肩头探看,她的绣工不赖,一针一线滴水不漏。只是喜鹊绣了大半个,翅膀尖儿上的膀花却空下了。锦书善绣,一看就晓得那快该填五彩闪线,忙道,“姐姐,转头我打发人送江宁的贡线来,我那儿有两打,恰好咱俩一人一打。”
梅嫔道好,“恕我不能相送,”对边上的丫头说,“鸡丁儿,你送谨主子畴昔,和单嬷嬷说一声,叫行个便利。”
锦书道,“您大气谦恭,如何不配当?”虽说的确有捧的意义,可光听她几句辞吐,就晓得这位是个没心眼儿的。和如许的人打交道才省力量,不必不时的计算着下一句该说甚么,想啥说啥,那才安闲。
锦书跟着今后院去,西南角有座井亭,古鉴斋掩映在绿树背面,倒也清幽新奇。
蝈蝈儿听了转头看,对锦书递了个“不知好歹”的眼神,满有些不情不肯的意义,勾了半边嘴角道,“小主儿别这么说,我们谨主子是美意儿,打心眼里的疼您。您想啊,她是要风得风的人,换了旁人,早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何必来讨您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