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贵笑道,“那猴崽子机警,我收他做了门徒,平常服侍万岁爷笔墨,调度好了,将来保准有出息。”
苓子从速阿谀的接了话头子,“有李谙达在,他就是块石头,也得把他给打磨圆了不是!”
顺子点点头,抬高了声道,“锦书好不好?老佛爷那儿服侍得还别扭吧?”
乾清宫里沉寂无声,当差的虽多,不像慈宁宫,太皇太后爱热烈,偶然宫女们撒个娇,逗猫逗狗的,或是和崔总管打趣找乐子,太皇太后就像老祖母一样放纵她们,慈宁宫里倒常有欢声笑语,可一踏进了天子的寝宫,这类寂静厉穆真压得人喘不上气儿来。
西暖阁里,天子盯着才写成的一幅字神思恍忽着,泥金角花粉红笺称着江南进贡的新墨,瑰丽而厚重--
天子瞥了他一眼,“李玉贵,你愈发会当差了。”
天子平素对慈宁宫的人客气,只是那一抬眼时的疏离也能叫人生生打个寒噤,苓子忙叩首见驾,李玉贵翻开黄云龙套请出食盒,揭了盖子谨慎端出那盘豌豆黄呈到天子面前,天子淡淡嗯了声,只道,"起来吧,替朕伸谢太皇太后。”顿了顿又道,“老祖宗这两日不叫朕去存候,朕也不得见,不知今儿气色可好?早膳用得好不好?”
顺子道,“也没甚么,就是锦书给万岁爷献茶,万岁爷问她沏的是甚么茶,然后嫌屋子里热,让锦书服侍着换衣,还说她笨来着……”说着徒然变了神采,“万岁爷说她笨,如何没让李总管呵叱?也没让滚?”
苓子提着食盒仓促往乾清宫去,进了月华门,刚巧碰上了总管寺人李玉贵,李玉贵迎上来,看着她手里的大食盒笑问,“老祖宗又给万岁爷送甚么好东西了?”
顺子啊了一声,大觉怜悯,暗自嘀咕,要想活着太不易了,他们视她为眼中钉,天然办甚么都不对,别说嘉奖了,不挨罚就不错了,如许的日子,多迟早是个头啊!
一提这个,苓子脸上乌云密布,她窃窃道,“当差当得挺顺利,可今儿因着上回万岁爷给抓药的事,又被老佛爷罚了一个时候,这会子在廊子底下跪着呢!”
苓子应了声,叹口气低着头往乾清门去了。
苓子鼻子酸溜溜的,这回照了面,到放出去为止,恐怕也没甚么机遇再见了,便道,“哪能呢!我们是一块儿当差的,这些年一向在一起,就跟家里人似的,我嫌弃谁也不能嫌弃你。”
天子道,“说甚么了?”
苓子不耐烦的啐道,“别和我打官腔,我只问你可瞧见甚么。”
苓子道是,跟一起往西暖阁去,太阳照化了雪,青石板上泼水似的洇洇淋漓,苓子抬眼往上瞥,红墙上头的明黄琉璃瓦闪闪发亮,称着瓦蓝的天,似一转眼就进了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