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春荣下了职出去歇脚，一听他们在聊这个，便笑道：“大过年的说鬼，也不怕倒霉！”
入画道：“张大叔见着的都不怕，我们才活了几年，有甚么可骇的！”
女孩子们就爱听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大师看他话说到一半顿住了，都急着催他快说。张寺人放下茶盏道：“海淀有座姑苏桥，我只要归去就得打那儿过。昨儿天没擦黑，雪下得大，我赶着排子车归去，车沿上就吊了个羊角灯照道儿。等走到姑苏桥头时，远远瞥见两小我坐在桥雕栏上，都穿一身的黑，也不知在聊甚么，连说带比划的。我想这么大的雪，如何连把伞都不打，想必是家里出了急事，顾不上。我赶着车往前，车上有把伞，比及了跟前好给他们，也算年前办了桩功德儿。可越往前越不对劲儿，雪大迷眼，真跑近了看，把我吓得够呛！那两个孙子肩上光溜溜的，没扛脑袋，难怪要比划，没嘴可如何说话呢！我当时都傻了，想起来菜市口前两天斩过两个乱党，没人收尸。衙门里打发了人拉到乱葬岗埋了，说是埋得不深，第二天人没了，脑袋却还在，也不晓得是被野狗刨出来拖走了还是如何的，好家伙，本来跑姑苏桥上谈天来了！”
锦书听了直笑，“你跟苓子似的，这但是露脸的活儿，还怕苦？”
锦书忙跪下谢恩，这是莫大的尊荣，能在六合人大宴上露脸的都是主子最贴身的人。本来她这个位置该是入画的才对，她一来倒把她替代下来了，也不知入画会不会怪她。
锦书低头道：“我还是怪不美意义的，才来了几天，就把你给替了。”
锦书应个是，却行退出偏殿。
锦书躬身道：“这是主子该当应分的，老祖宗大安就是成全了主子。”
太皇太后让她起来，又道：“你上西配殿吃春盘子去吧，她们都在那儿呢。”
张和全担忧春荣忌讳，忙道：“荣女人说得对，不说了，不说了。”
世人听了都夸顺子有福分，锦书玩弄着衣衿上挂的快意结，心道伴君如伴虎，说错一句话，小命就没了。天子的性子难揣摩，马背上打天下的主，拽起文来只怕也不是等闲。昨儿她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此人不好对于，顺子上他跟前当差？苦差使！
锦书不解地凑畴昔，“如何了？”
入画窃窃道：“阿谁大宴时候长，要到近子时才完，两个时候笔挺地站着，动都不能动，别提多难受了。我还是乐意在慈宁宫里待着，老佛爷和总管嬷嬷们都出去了，就剩我们几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有差使可当，就坐着嗑瓜子，闲谈，多好！”
太皇太后见她模样好，人又和顺，说话结壮谦恭，内心倒也喜好，便对塔嬷嬷道：“把我匣子里的那根金绦子赏她吧！”对锦书道，“你拿那根金绦子绑头发，这乌油油的大辫子配上彩、金，那才标致。”
冯禄在人堆里搜索，一面应道：“我陪着太子爷来给太皇太后叩首……”走到锦书跟前拱了拱手，笑道，“女人新禧，太子爷让我来问女人吉利呢！太子爷今儿在老祖宗这儿用膳，这会子在东偏殿读书。我们来的时候没带人服侍，劳女人驾畴昔端个茶递个水甚么的，转头太子爷有赏。”
张寺人道：“没事儿，归去照了，还给白衣大士烧了香。厥后想想，大抵是这两个乱党没人祭拜，显了形出来恐吓我，就为了要点川资好上路吧！我叮嘱家里人到雪地里烧了两串高钱，今早再颠末那边平安然安的。”
入画叹了一声，“我啊，不是爱登高的人。稳稳铛铛把差办好，到了年纪就出去了，还稀图甚么？人生苦短，拢共几十年。花那么多心机全为给本身装面子，何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