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冷着脸道，“可传闻已经把人定下了？是谁家的女孩儿？”
太子内心一叹，下头人那里晓得她的苦，面上好一定就是真的好，她那么要足了强的人，就是遇着了过不去的坎，只怕也不会哼一声的。
太子躬下/身子去，敛神道，“恭送皇父。”等天子上了御辇往乾清宫去，他忙回身找冯禄，问容升哪儿去了。
宫门上按例是寅正落钥，锦书服侍完太皇太后出正殿，下了差，人一下就跟抽光了气儿一样，打着飘的从门里出来。老祖宗寝宫里的东西不让动，嗓子渴得直冒起烟来，她强打着精力往西南角的铜茶炊上去，张和全熬完了银耳正打发人往殿里送，瞥见锦书来了便号召她坐下，“锦姑姑这是下值了？”
太子忙松了手，啐道，“少打草率眼，快说！”
锦书感激的起家请双安，张寺人漂亮一笑，就算应下了。
仪卫又开端行动起来，抬辇的脚下加快了步子，粉底薄靴踏在青石板上，脚步声又轻巧又利索，在沉寂的甬道里回荡，一起向前滚滚而去。
张寺人笑着应了，给她的杯子续下水递畴昔，还往里头加了两颗红枣，两粒干桂圆，扯起了闲篇，“累坏了吧？前半夜一通筹措，后半夜又熬着侍寝，真难为你了。不过你昨儿可露脸了，崔总管今早进听差房，逢人就夸你无能呢！”
灯台上的巨烛燃去了大半，冯禄领着服侍的人在一边请旨，“太子爷，夜深了，还是回宫去吧，我们坐在被窝里好好的揣摩，何必在这儿挨冻呢！”
天子点头，“你还算通理，旁的也别想了，只想你是一国储君，是众位兄弟的榜样，要做出领头的模样来，就好了。”
景仁宫的宫门上挑着溜纱灯，门上的寺人隔着雾气，模糊瞥见有摇摆的灯光远远而来，忙击掌表示殿里听差的人。世人到连廊上迎了太子回宫，粗使的宫女熄了灯笼退出去，宫门轰然封闭，只听“喀”的一声，景仁宫上钥宵禁了。
冯禄躬身道，“就要交子时了，再不歇着，细心明儿点卯起不来，又要叫万岁爷活力。”说着留意太子的神采，也不敢提天子先前的训戒，只开解道，“主子，世上的道儿多了，这条走不通，我们换一条，再走不通，再换，没有办不成的事。您这会子钻牛犄角，钻死胡同，愁坏了也没用，还是得从长计议，就算横了心一条道儿走到黑，我们也不能摆在明面上。俗话说胳膊焉能拧得过大腿，宫里端方是死的，可儿是活的呀，我们不焦急，渐渐的磨。您是万岁爷远亲的骨肉，万岁爷有他的顾虑，反正都是为您好，这情您得领。”
太仔细一思忖，也感觉挺有事理，就由着内侍给他穿上乌云豹氅衣，举高了下巴让司衣寺人扣上盘扣，一面道，“明早你打发人在内右门上候着，瞥见锦女人来了请她稍等，我和徒弟告了假就出来。”
太子缓缓低下了头，抬辇的寺人们停在夹道里进退不得，没有叮咛，也不知该往哪个宫去。太子不说话，一队人马就这么站着。雾气浓厚，近侍寺人们的顶子上盖了白白的一层严霜，正月里的天还没转暖，这大半夜的戳在内里，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连着心都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