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道:“我也不能白要你的人。”便向侍立品旁的画珠一指:“这个丫头固然调皮,针线上倒是不错,做事也还安妥,打今儿起就叫她畴昔乾清宫,学着服侍衣裳上的事吧。”
太后道:“国度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原不该多嘴,只是这祈雨,前朝皆有命王公大臣代祈之例,再不然,就算你亲身往天坛去,只要事前虔诚斋戒,也就罢了。”
承香回到翊坤宫,惠嫔正与宫女开解交绳,见她返来,将脸一扬,屏退了世人。承香便将刚才的景象细细地讲了一遍,惠嫔点头道:“这丫头夙来晓得好歹,今后的事,我们相机再作筹算。”又叮咛承香:“明儿就是二太太生日,我们的礼,打发人送去了没有?”承香道:“我才刚出去,已经打发姚安送去了。”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那边?回顾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天子微微一笑道:“太后放心,儿子自会谨慎。”
太后笑道:“我老是说不过你,你的话有理,我不拦着你就是了。不过大日头底下,不骑马不坐轿走那样远的路……”
安尚仁亲身送走了姚安,返身出去,进了仪门,门内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配房鹿顶耳房钻山,轩昂绚丽,乃是明珠府端庄的上房。安尚仁只顺着那抄手游廊一转,东廊下三间屋子,方是纳兰夫人平常起居之地。此时六七个丫头都屏息静气,齐齐垂手侍立在廊下。
天子平常在宫中只乘肩舆,宫女寺人捧了提炉、唾壶、犀拂诸色器物跟在背面,一列人逶逦往太后那边去。天子夙来恭敬太后,过了垂花门便下了肩舆,刘进忠待要通报御驾,也让他止住了,只带了随身两名寺人进了宫门。
世人这才呼啦啦都跪下去接驾。那踢毽子的宫女一惊,脚上的力道失了准头,毽子却直直向天子飞去。她失声惊呼,天子举手一掠,眼疾手快地接在了手中。那宫女诚惶诚恐地跪下去,因着时气和缓,又踢了这半日的毽子,一张脸上红彤彤的,额际汗珠晶莹,极是娇憨动听。
这一日虽只是暖寿,明珠府里也请了几班小戏,女眷来往,极是热烈。姚安原是常来常往的人,门上通传出来,明珠府管家安尚仁亲身迎到抱厦厅里坐了,又亲身斟了碗茶来,姚安忙道了生受。安尚仁笑道:“本来该请公公到上房里坐,可巧儿今儿康王福晋过来了,太太实在不得闲,再三命我必然要留公公吃两杯酒。”姚安笑道:“太太的赏,本来不敢不受,可安总管也晓得宫里的端方,咱家不敢误了回宫的时候,实实对不住太太的一片美意了。”安尚仁笑道:“我晓得主子跟前,一刻也离不了公公呢。”姚安笑道:“安总管过誉,不过是主子肯汲引咱家罢了。”谈笑了半晌,姚安就起家告别。
琳琅听她如许说,心下悲惨,只勉强道:“好端端的如何如许说,何况我们离得又不远,我得了空便去瞧你就是了。”芸初将她的手握一握,低声道:“我晓得你的心机向来不重那些事,但是在这乾清宫里,若想要站得稳脚根儿,除非有根有基。我好歹是表姐照顾,现在也不过如许了局。你孤零零一小我,今后万事更要谨慎。现在太后打发画珠过来……”一句话犹未完,忽听内里芳景的声音唤:“琳琅,琳琅!”琳琅只得承诺着,排闼出来看时,芳景悄声对她道:“惠主子打发人瞧你来了。”
方转过影壁,只听院中谈笑晏晏,倒是服侍太后的宫女们在殿前踢毽子作耍。暮春时节,院中花木都郁郁葱葱,廊前所摆的大盆芍药,那花一朵朵开得有银盘大,姹紫嫣红在绿叶掩映下格外鲜艳。本来这日太后很有兴趣,命人搬了软榻坐在廊前赏花,许了宫女们能够热烈玩耍。她们都是韶华年纪,哪个不贪玩?何况在太前面前,一个个抢先恐后,踢出偌多的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