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沿上，眼神哀戚地看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我说：“还跪着干甚么？起来，跟我归去。”
昭阳宫。我的寝室里。
（一）
我说：“这故事，我平生还没有对谁讲过。你是天下上第一个听我讲这个故事的人。儿子，你要当真地听。”
这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脱手打他。
我越是悠长地沉默着，他就越是惶恐不安。
内侍总管伏地唯唯称喏。
我说：“孝子！你还嫌你父皇病得不敷重吗？你还在这里闹腾不休，是必然要气死你父皇才甘心吗？”
我对儿子说：“孩子啊，这就是你外祖父和娘舅的平生。他们年纪悄悄死在疆场，都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还天下人以承平。为此，他们经历了无数的艰巨困苦，舍弃了与亲人挚爱的白头偕老。他们义无反顾地分开了温馨温馨的糊口，迎向血雨腥风，即使身首异处，即使死无葬身之地，也无怨无悔。如果没有他们的这些支出与捐躯，你的少年和芳华，都会和母亲一样，和你父皇一样，在刀林箭雨中度过，在颠沛流浪中度过，在生离死别、朝不保夕的可骇中度过，你如何能安然地出世在这座繁华的都会，如何能有如许安宁温馨的皇子糊口，如何能有机遇来做这些不孝不弟的事情？”
方才踏入寝宫的大门，就听到火线吵嚷的声音，再走近时，就见皇四子和内侍们胶葛在一起，他死死抱住殿前的红色柱子不肯罢休，内侍们环绕着他劝说的劝说，拉扯的拉扯，正一片狼籍，内侍总管满脸焦炙地不竭看向寝宫入口的方向。
皇四子双膝一软，扑地再次跪倒，涕零道：“儿臣有罪，儿臣不敢。”
他满身颤栗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尚未站稳，我扬起胳膊，就狠狠地给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我说：“你起来吧，到这边来，坐下。”
我说：“儿子，母亲现在不想惩罚你。母亲有些内心的话想要伶仃和你谈谈。母亲想要给你讲一个很长的故事。我现在很悔怨，在你们还小的时候，没有及时给你们讲过这个故事。如果我早一点讲了，或许，明天的事情，就不会产生了。”
我把儿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坐在我的身边。
那一天，我们母子从下午谈到深夜，从深夜谈到拂晓，曙光微露的时候，我终究讲完了这个冗长的故事。
一声脆响过后，他的脸上呈现了一个手掌掴出的红印。他被我打得一个趔趄，向后发展了几步。
终究，他憋不住了，堕泪伏地要求：“儿臣知罪，儿臣罪该万死，儿臣求母亲息怒，求母亲保重身材，求母亲惩罚。不管父皇母后如何惩罚儿臣，儿臣都心甘甘心认罪伏法。儿臣不敢为本身的行动有所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