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当初说,不管我情愿不肯意,归正他都娶定了!”宋宜笑看着镜子里锦熏巧手之下,一点点梳起来的灵蛇髻,俄然之间感觉心灰意冷,“固然如娘所说,这帝都高低,出身不高又会看眼色的闺阁蜜斯多了去了――但锦衣玉食养大、却没人护持到我这境地的闺阁蜜斯,恐怕就我这一份吧?”
向来怕他的锦熏怯生生的道了句:“奶奶想换大夫给的伤药,奴婢令人去打了水,这会还没来。”
但简夷犹到底是他胞兄,又是简家二房的宗子,简虚白已经超出父辈担当了燕国公的爵位,若连几百个下人都不肯给兄长的话,简平愉等长辈怎能承诺?
这天月色不坏,水银似的流淌满庭,将廊下本来昏黄的灯火都染上了泠泠的霜色。
也不晓得,他如许看了多久?
可就算简虚白贵为国公,想一下子干掉这么多下仆,且好些都是积大哥仆,也得衡量衡量!
话音才落,庭中又一阵脚步声,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环气喘吁吁的举了盆水跑上回廊,待看到门没关,才从速放轻脚步:“水来了。”
这一晚两人睡得都很不平稳。
“――毫不重蹈宿世复辙!!!”
“不管如何,我手里要有真正虔诚于我、且可用的人手!!!”
这会才觉悟过来:恐怕简虚白从一开端,就没筹算放过大管事他们!
简虚白现在穿的是石青底暗绣云纹的盘领衫,金冠玉簪,锦带玄靴,跨过门槛时,冰冰冷凉的月色,像潮流一样从他身上滑落下去,带着遗憾铺了满回廊――室中明显的烛火,照出他微皱的眉宇,以及深沉于昔日任何一刻的眸色。
“府中人手必然重新弥补,但望简虚白不要食言!”
“我明儿告一天假。”她这会靠坐在榻头,半卷的纱帐垂了些下来,从简虚白的位置看去,只能瞥见半张脸,仿佛听了他的话,本来轻抿的菱唇,就微微勾起,此时此景,如何看如何像是讽刺。
宋宜笑淡淡应了一声:“你明日还要上朝,早点睡吧。”
可现在?
宋宜笑现在表情压抑得很,任凭她絮干脆叨的只是不说话。
可再天真的灵魂,又如何敌得过繁华豪门的感化?
又说,“奶奶在伤好之前,上了色的菜都不好吃了,得以平淡为主,不然结痂后恐怕会有陈迹。”
“这回大管事死了,其别人估计也逃不了!”
可她内心却一片寒气森然,“也是考虑到,万一安排的救济不及时,当真被走投无路的大管事杀了或重伤了,娘家人也不敢找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