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和赵敏急于投宿,行到近处,见大树掩映间暴露黄墙一角,本来是座古刹。
三僧筹议定当,一人挺了柄长矛,一人提刀,一人持剑,走到院子当中。
俄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走来,火光明灭,房门推开,两名和尚高举烛台,晖映两人。张无忌一瞥之下,高高矮矮共是八名和尚,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衲道:“你们身上另有多少金银珠宝,一起都拿出来。”赵敏道:“干甚么?”老衲笑道:“两位施主有缘来此;恰好撞到小庙要大做法事,重修庙门,再装金身。两位身上的金银珠宝,一起布施出来。倘若鄙吝不肯,获咎了菩萨,那就费事了。”赵敏怒道:“那不是强盗行动么?”那老衲道:“罪恶,罪恶。我们八兄弟杀人放火,原是做的就是强盗活动,只是比来才放下屠刀,登时成佛,马草率虎的做了和尚。两位施主有缘,肥羊本身奉上门来,唉,可要累得我们削发人六根又不能清净了。”
赵敏从怀里取出七八锭黄金,一串珠链,放在桌上,说道:“财物珠宝,尽在于此。我兄妹也是武林中人,各位须保全江湖上义气。”那老衲笑道:“两位是武林中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不知是哪一派的门下?”赵敏道:“我们是少林后辈。”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大派,她只盼这八人便算不是出身少林旁系,亲朋当中或也有人与少林派有些渊源。
八僧中死了五僧,余下三名恶僧吓得魂飞天外,抢先恐后的抢出门去,直奔到庙门以外,不见张无忌追逐出来,这才站定了商讨。一个道:“这小子定是有邪法。”另一个道:“我看不是邪法,这小子内功短长,反激出来伤人。”第三人道:“不错,我们好歹要给死去了的兄弟报仇。”三人商讨了半晌,一人忽道:“这小子显是受伤甚重,不然何故不追将出来?”另一人喜道:“不错,多数他不会走动,五个兄弟以拳脚打他,他能以内功反激,我们用兵刃砍他刺他,莫非他当真有铜筋铁骨不成?”
张无忌见面前情势危急之极,本身与赵敏身上伤重,万难抵敌,这几年来会过多少武林中的成名流物,却莫非本日反丧生于八个三四流的小盗手中?不管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敏受辱,便道:“敏妹,你躲在我身后,我来摒挡这八名小贼。”
房中无灯无火,黑洞洞地,赵敏在床上一摸,床上只一张草席,更无别物。
过了很久,赵敏先行醒转,迷含混糊当中先伸手一探张无忌鼻息,只觉呼吸虽弱,却悠长安稳。她支撑着站起家来,有力将他扶上床去,只得将他身子拉好,抬起他头,枕在一名死僧身上。她坐在死人堆里不住喘气。又过半晌,张无忌展开眼来,叫道:“敏妹,你……你在那里?”赵敏嫣然一笑,清冷的月光从窗中照将出去,两人看到对方脸上都是鲜血,本来神情甚是可怖,但劫后余生,却觉说不出的俊美敬爱,各自张臂,相拥在一起。
赵敏深恐一块圣火令挡不住单刀刃锋,双手各持一块圣火令,缓慢在张无忌头顶一放。这当口果然是间不容发,又是当的一声响,单刀反弹,刀背将那恶僧的额骨撞得粉碎,但赵敏的左手小指却也被刀锋切去了一片,危急之际,竟自未感疼痛。
张无忌降落嗓子道:“好哇!你们是圆真的门下,是也不是?”那老衲咦的一声,道:“这倒奇了,你安晓得?”赵敏接口道:“我们恰是要上少林寺去,会晤陈友谅大哥,推举圆真大师作少林寺方丈。”那老衲道:“善哉善哉!我佛如来,普渡众生。”赵敏道:“是啊,我们恰好同心合力,共成善举。”